院子里传来下人的扫撒的声音,澜生抹了把脸,穿戴完毕,推门走了出去。
张妈翻着白眼,送上来的早膳一如既往是馊的。
“姑爷,您今儿可要吃饱了!全家指着您救小姐呢!”
泛着酸腐的闷臭飘进他的鼻子里,澜生推开碗,道了声“不吃了”,然后独自走到院子里。
院子外头传来突兀的犬吠声,三声长,两声短。
澜生一怔,随即心猛地被拎起来,侧耳细听,那不是狗叫,是人模仿狗叫的声音。
完了,出事情了!
这是他与宝山事先安排好的暗号,若是宝山那边有突发的状况,便来这后院低矮墙处,以三长两短的狗叫声为暗号。
宝山出了什么状况?澜生努力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四顾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下人在,是了,所有人都避瘟疫似得避着远远的。
澜生悄悄出了院子,走到那老槐树的背阴面。
宝山果然站在那里,漆黑的瞳仁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宝山?你怎么了?”澜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宝山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到底怎么了?你不在柴屋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我就要拿到丹书铁券了。咱们的计划就快成了!”
“不不,”宝山哭起来,“不好了,澜生!我们被人发现了,柴房被人发现了!一切都完了!完了!”
***
“苏州粉、扬州黛,小娘子用了人人爱!”
俊俏的货郎手持拨浪鼓,边走边摇,他身后还跟着个一脸络腮胡子,额角有刀疤的男子。
这二人在柴府后门的街巷里来回走动,叫卖了两个时辰了,往来若有路过的闺阁女子与市井妇人驻足看货,那络腮胡子便用一双凶恶的眼睛将她们瞪跑。
那货郎并不去责怪身边这倒霉催的副手,反而愈发卖力地压低了嗓子叫卖:“挑花胭脂,蔷薇露油,描眉画鬓的巧物儿哎!样样齐全!金花胭脂晕腮红,买一赠您桂花油!”
这两人的心思并不在路过的顾客,四只眼睛全盯着柴府的后门。
守到了晌午过后,那货郎的嗓子都快叫哑了。终于,柴府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里探出一个十八九岁丫鬟打扮的女子,冲货郎招招手:“你来!”
货郎大喜,冲丫鬟一笑,忙不叠挑着挑担陈列走到跟前。
“娘子要看些什么?小铺货品齐全!我给您介绍介绍。”
“先展开我瞧瞧!”
“好嘞!”
货郎忙招呼身侧那络腮胡子副手一道,将担子层层打开,脂粉、花钿、梳篦分门别类,果真应有尽有。这次这倒霉催的副手倒乖巧听话,不再用那刀疤眼睛去瞪人了。
那丫鬟看着一货架色彩鲜艳的包装,眼中放出光来。
“您试试!这个上等的紫矿胭脂,宫里头一样的颜色!”
货郎熟稔地拿起一小只缠枝牡丹的漆盒,揭开盒盖,掀起云母片隔层,用藏在里头的银挑棒蘸取一些,在手臂摊开试色。
“你瞧颜色多美!粉质多细腻!涂抹在脸上,衬得皮肤弹指可破。这是今年最新的款式,整个江宁府可就只我一家有。”
丫鬟低头细瞧手臂上的胭脂,脸上流露出艳羡之色,砸吧嘴角道:“是真美啊!一定很贵吧,哪里是我们这些丫鬟用得起的?”
“难道府上没有小姐需要涂抹胭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