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男人皱眉,但许是听出她话中的醋劲,倒叫他好生受用,“我心疼她做什么?艳红,你我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心里装的是谁?”
艳红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假意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跺脚出了柴房。男人紧跟其后:“说正经的,我呀!已经找好了下家,明天中午东西一到手,咱们就把丹书铁券出手。这东西少说能卖得万两黄金,到时候咱们三个均分了。别说这辈子不用愁,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吃香喝辣!”想是见方才艳红吃醋,男人的声音突然亢奋起来,“艳红,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与他之间,你趁早做个了断。你要是跟他,那么我便走;要是跟我,从此便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怎么样?成不成?”
艳红嗤笑了一声,道:“那得看你们两个的能耐,谁能抢到,我就是谁的。”
“这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那男人冷声道:“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我把你从老家带出来的。要不是我花了银子,你此刻还在那户人家里替人生儿子呢!你家里人把你典卖的时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
“住嘴!”艳红突然怒了,“宝山!你别说了!”
她略顿了顿,“事成之后,我跟谁都行!我只一个要求,便是要柴房里头的那个贱人去死!我恨透了她!一定要她死!”
琼鸾的心猛然往下一沉,艳红为什么这么恨自己?她明明已经得到了澜生的心,为什么还一定要自己死?
琼鸾屏息静气地再想往下听,可那两人悉悉索索的出了屋子。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琼鸾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靠在扎背的木柴上,试图让那麻木到毫无知觉的半边缓解一下。
她在脑中复盘起方才二人的对话。
等等!
刚才他们说得了钱要分成三份,还有一份是分给谁的?
猜到了什么,柴琼鸾流下眼泪来。
柴澜生:
一早上起来,整个柴府的气氛阴沉沉的。
柴澜生还像往常一样,洗漱用早膳,诺大一个柴府,一早上听不见一句人声,甚至连咳嗽喘息声都没了。柴澜生感到全府上下刀子一般的目光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那又如何呢?澜生心里暗暗爽快,入赘柴府一年多了,他从未如此畅快。昨天夜里,高德安临出院子前,又进来找他一趟。管家将他从床上弄起来,并为他还能心无旁骛的入睡而感到吃惊。他叮嘱澜生,明天老爷答应把丹书铁券取来救小姐的性命,匪徒既然指定要澜生去,想必是对柴府有所了解的。老爷的第一要务就是确保小姐的安全,无论明天发生什么状况,澜生切勿轻举妄动,以小姐为重。澜生点头答应了。
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委实超出澜生的意料。当初,他刚和宝山拟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心里是没底的。丹书铁券毕竟是柴家的传家宝,而他的娘子则只是抱养来的小姐,与柴绍衍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柴绍衍真能愿意为了琼鸾而损失了丹书铁券?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官家怪罪下来,柴府上下怕是都要人头落地。事实证明,柴琼鸾在柴绍衍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重到令澜生感到不可思议。那仅存的一点内疚也在浓浓的醋意中消散了。
宝山说没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柴绍衍之所以从未正眼瞧过自己,他柴家之所以能耀武扬威,所依仗的不过就是那丹书铁券。没了丹书铁券,他柴绍衍和柴家算什么东西?
蒙汗药是澜生前一天晚上提前下好在琼鸾往常用的碗里的,无论她当天下午饮的是什么,都会昏迷过去。澜生临走前,为宝山留好了院门,并在杂物间里备下了小车。午后那个时辰,柴府后院的下人们都会去午休,整个院子不会有人。宝山便算好那个钟点溜进来,进屋抱走昏迷的柴琼鸾,用一早就备好的小车推着,出了后院门便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直至晚饭的时辰,柴府下人们还以为琼鸾小姐依旧在房中午睡未醒。
那张留在琼鸾房中的纸条是澜生写的,他从前做帮闲的时候,时常替少爷们抄写功课,练就了一手变换笔迹的本事。他在纸条上写明,要柴老爷将丹书铁券至于青石崖柳树下的香炉里头,他料定柴绍衍和高德安必会派人跟着他去往青石崖伏击。所以他与宝山商量好了,拿到了丹书铁券,他假意去青石崖,随意放个什么东西在香炉里头,任柴家的人在那里守株待兔。而他自个儿则带着真的丹书铁券去城外的威灵钟山庙与宝山和艳红汇合。等到柴绍衍发觉上当受骗时,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只要柴绍衍愿意拿丹书铁券出来,那么澜生便有把握成功。澜生并没有什么良心上的不安。宝山说的对,说到底,他和宝山、艳红才是同一类人,他们是从泥土里长出的杂草,有光便发芽,见风就长,不择手段的活下去,是他们打小混街面儿时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更何况,他在柴家待了一年,最终计划绑架琼鸾,逼柴绍衍拿丹书铁券交换,并非是他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变化总在日积月累中完成,是一朝一夕的积怨,让他的良心逐渐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