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说完,殿内众人呼吸声都变得沉重了。众人朝静禅投去疑惑的目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诸位都听明白了吧,那天早上,苦荞之所以会迟到,乃是有人故意将她锁在了地下室里。至于苦荞当时为何会被锁进去,现在也不可知了,也许跟我和慧伽慧伽师兄一样的,被人提前一天下了迷药。总而言之,”崔辞走到静禅身边,将目光锁死在她身上,“一旦明悟先登坛讲法,苦荞便可以被放出来了。静禅利用小花引阿曼下到地下室,阿曼在那里听见苦荞呼救,自然会替她开门放她出来。这样做的好处,一来,苦荞一向疼爱阿曼,不会引起她的怀疑;二来么,静禅自个儿一直待在梵音弘道里头,避免被怀疑。”
“崔大人,照您这么说,静禅是算好了时辰杀害苦荞的。但她又如何能料定那黄铜球正好落在苦荞的头上呢?”苏曼陀疑惑道,“须知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失之分毫差之千里,万一砸中了旁人,岂不前功尽弃?”
“这便比算好时辰还简单,”崔辞指着穹顶,“诸位请看这“梵音弘道”的顶部,采用天穹布局,顶部二十八星宿图与地面的二十八星宿图完全对应。这大殿中,没有风,也没有其它干扰,只要确保黄铜球与苦荞在同一颗星的位置,那么黄铜球落下的轨迹就是一条几乎完全垂直与地面的直线。我记得,当日一早我与慧伽进梵音弘道时,静禅以“獦獠岂可与比丘平坐”为由,命小乘教弟子将布置好的主坛经幡往后移了数丈,移至到她指定的位置。想来便是这个缘故了。”
崔辞每说一句话,那静禅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突然之间,她眼中闪过一道绝望之光,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崔辞,你好,很好!原来觉尘不是波旬魔王,你才是!”她目光灼灼,扫向众人,“大梵天王已经升天,昨日他托梦与我,叫我随他而去,他说你们这些人已是无药可救,叫我放手。我竟还心怀慈悲,想渡化你们,有用吗?没有!佛说恒河沙数皆可度,但你们!你们不可渡!我为你等沏茶,你们说茶是枷锁;我为你等诵经,你们说经是牢笼。也罢!也罢!”她长叹一声,“我静禅便随大梵天王去了,省得留在尘世受人折辱!”言及于此,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猛的颤动起来,紧接着,一股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染红了她苍白的唇。她的眼神迅速黯淡,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力地向前倾倒。
咬舌自尽。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着大殿众人反应过来时,静禅都已经再也不动弹了。
“她这是畏罪自杀,来人,将静禅的尸体拖下去妥善安置吧。”因恨她心肠歹毒,崔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胡言乱语,疯魔至此!她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她。”
李暧带人上前,将静禅的尸体裹了,擡出了梵音弘道。
“短短数日之间,这佛家净地竟然见了两次血光之灾。”慧伽痛心疾首,“大人的意思,苦荞并非静禅一人所杀,而是静禅与明悟合谋杀死的?”
“不错!静禅杀苦荞的目的在于令她闭嘴;可明悟杀她,还有另一个目的,那目的更为邪恶,更为丧心病狂。”崔辞道,“我刚才说,杀害苦荞、唐妙音与明悟的正是波旬魔王,而那个波旬魔王正是明悟自己。”
梵音弘道之中,一片哗然之声。
“大人的意思,梵主自己杀了自己?”
“梵主一心感化血魔,他怎么会在血魔还未到真如林时,就自己杀了自己?”
崔辞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又一次提高音量。
“诸位肃静!说到血魔,诸位还记得他到时的场景么?”
他这一发问,众人方才静下来,在脑中回忆起当日的境况。
“那日我在别墅门后,亲眼瞧见了血魔见到明悟尸体时的震惊模样。显然他并未想到会在别墅院子里见到明悟已死,除此之外,诸位难道不觉得奇怪么?真如林之约,就是为了感化血魔。可为什么我们到的时候,他却还未进门?”
众人一愣,这才感到此事确实奇怪,当时众人不敢轻易进真如林,战战兢兢非要结伴而行,便是害怕在林中独自遇上血魔。但到了血魔别墅时,他却并不在自己家中。
“他迟到了。”慧伽道。
“没错,”崔辞望向他,“他迟到了。因为与他约定之人提前一天进了真如林,却忘了通知他。所以当我们所有人都赶到所谓的血魔别墅时,恰恰作为主人的血魔并不在家。那房子也根本不是他的家。”
“与他约定之人?”慧伽皱眉,“你是说明悟?真如林之约是明悟与血魔一道做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