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伊摸了摸它。
“真可爱。”他把牛肉包掰碎了喂它。
记忆中,在他最颓丧一度自己都放弃自己的那段时间中,他妈妈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小狗。
她是个弱智,什么都不懂,不懂他为什么会痛苦,不懂他为什么不从床上起来,只会这样小心翼翼地站在老旧的木门口看他。
然后过了很久,她挪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狗放在他身上。
那只小狗还没睁眼呢。
后来那只小狗陪了他很久,再后来就老死了。再之后是他的妈妈,那个弱智的女人,话都说不明白,压根不会表述自己哪里不舒服。等他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癌症晚期。短短三个月都不到,她就到了生命的终点。
他的一生也得到过一些东西,但最终也在不断失去,最后仅剩下的回忆也因为年老体衰不断变得模糊。终究是不好不坏,却又留有遗憾的一生啊。
阿黄吃东西很慢,就着闻伊的手吃了很久。
吃完了,它就躺在闻伊的脚边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格外喜欢闻伊。
往常的时候,它虽然亲近任何一个学生,但早就学会雨露均沾。一般被一个人固定摸三四分钟,它就会换人。
“你年纪也很大了吧,阿黄学长,要少吃点啊,年纪大了,狗狗也会有肥胖病的吧。”
阿黄学长哼了两声。
闻伊闭上眼小憩了会儿,一直到太阳把他晒得暖洋洋快要蓬松起来的时候,闻伊去上了下午的课。
事实证明,请了半天假也没什么。
课结束的时候,老师布置了社会实践作业。要同学们合作做一份社会经济相关的调研报告,必须至少两人及以上同学互相合作,半个月后上交。优秀者不仅可以得到学分,最主要是这也算是一次校级竞赛,前三名会获得五千、三千以及两千的现金奖励。
“闻伊。”邱罗鹏忧心忡忡走到闻伊身边,“我们一起吗?”
闻伊对这次社会实践作业有印象。
他和邱罗鹏都属于极端贫困区出来的学生,邱罗鹏还比他好一点。但归根结底,他们除了死记硬背以此来应对考试题目外,对其他的社会实践能力实在太差了。
一开始的调研选题,他和邱罗鹏就无从下手。
他们两个还都没笔记本,虽然学校有机房能用,但还是很不方便。
第一个星期,他们俩连资料怎么查起都一头雾水。图书馆找了很多看似有用的书,却不知道究竟该用哪些内容。
磕磕绊绊打了个框架,又感觉充满了言之无物的空泛。
也是这时候,是祝景黎第一次加了他微信。
看到添加好友的信息发过来,看着备注栏上写着的祝景黎三个字,闻伊以为是谁在和他开玩笑。
但他通过了。
他才通过,祝景黎就发来了一条简单的信息。
要和我合作组队吗?
闻伊说不清当时的心情,他不确定对面到底是不是祝景黎,于是问他。
你是祝景黎?
祝景黎直接弹过来了视频。
闻伊几乎是下意识挂掉,也确定了确实是祝景黎。
他想问祝景黎为什么来找他合作组队,又觉得问了,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某种心思。
他没回信息,祝景黎就重复发了一条要不要合作组队的信息。
闻伊没办法拒绝。
不管是他想更接近祝景黎一点的小心思,还是他当时确实焦头烂额。
他拉不下脸主动去寻求别人的帮助,但祝景黎先抛过来了橄榄枝,他确实也在内心感受到了隐秘的快意。
他发给了祝景黎一个嗯。
祝景黎回了一个好。
但他答应祝景黎的时候,忘记还有一个邱罗鹏了。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邱罗鹏的时候,邱罗鹏明显感觉到了背叛,“所以你和别人合作了,你的那些室友......?”
邱罗鹏是见过那些人的,闻伊说和他们处不来。
邱罗鹏只见他们一面,也知道这些人和他还有闻伊就不是同一种人,他理解闻伊的相处不来。
所以他们俩抱团取暖。
但现在闻伊中途把他给抛下了。
闻伊皱着眉安抚他,“我没有,我可以和祝景黎说,我们可以三个人合作。”
邱罗鹏脸涨得通红,他气愤大吼,“你当时怎么不说!?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你找到别人组队,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邱罗鹏和他就这样才抱团取暖不久,又快速分道扬镳。之后他们在学校就没再说过什么话,因为同样窘迫而升起的友谊也就这样戛然而止。再遇到的时候,他们已人到中年。
不到半个月,祝景黎发过来一份实践调研报告。闻伊什么忙都没帮上,但署名是他和祝景黎。
闻伊问他,“我不需要做什么吗?”
祝景黎只是简单地说:“一个人就够了。”
讲解的时候也是祝景黎,闻伊只是作为队友坐在台下鼓掌。但上台领奖是两个人,五千块的奖金也是打的闻伊的银/行卡。
闻伊转了一半给祝景黎,他只回了三个字。
不需要。
只是在第二天,他再次发信息给闻伊,很突兀地表白了。
闻伊猝不及防,看着手机,愣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