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片4。
“我们家喻户晓……倒也没有,总之是相当有名的黛西酱。”五条悟说,“哈泽尔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吗?”不等哈泽尔回答,他就继续道:“不知道也没问题。
“十个月前,黛西在公演中从升降舞台上跌落,当晚宣布抢救无效身亡,又在三天后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这是她最大的黑料之一,也是原本胆小安静、存在感不强的黛西进化成网络喷子的开始。”五条悟翘起腿,像捏猫咪肉垫一样捏着哈泽尔的掌心。
“顺便一提,我请人查了登记在她名下的私人飞机,其中一段航程记录显示,那架飞机在你离开的那天晚上,从劄幌藻岩山停机坪飞往东京。好巧啊。”
五条悟道:“我猜应该不需要我再花一次钱,去查那架飞机今天又从哪里起飞了吧?”哈泽尔垂下眼睛,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这倒是真的让我有点吃惊了啊。”
五条悟张开空闲的手,唯一一张倒扣的扑克牌与他手心间的距离被压缩。
红桃2在半空中悠悠地打着转,被五条悟擡手揉皱捏成一团。
“至于你,在发现那两个人的情况之前,原本我是不会从你身上的疑点联想到这个的……”五条悟沉默片刻,把纸团放在桌子上,看着哈泽尔道。
“如果不是我当面逼问的话,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向我坦白……“——第一,你死去后用别人的尸体复活了;第二,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哈泽尔的手指在五条悟说到“不属于这个世界”时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啊,是第二种。”五条悟握紧她的手,自己也有些恍惚地说,“原本只是随口诈你一下试试看的。”
“……应该不至于这辈子都不告诉五条先生吧。”哈泽尔看着皱成一团的纸牌道,“至少离开之前还是会说一声的……大概。”“‘大概’。”五条悟重复道。
哈泽尔低声道:“要听我道歉吗?”“你什么时候走?”五条悟起身坐在桌上,旋了半圈面向哈泽尔,擡脚把她的转椅向他的方向勾近。
“不知道啊,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哈泽尔一低头就能看到男人黑色长裤下极为优越的腿部曲线。
为了避免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再发生什么因为■欲引起的闹剧,她谨慎地将目光上移了一点。
……算了,再往上一点吧。
她无欲无求地仰起头,正对上五条悟隐含戏谑的眼神。
“……”哈泽尔默默地把椅子向后滑了一段距离,刚刚站起身,就被拽着胳膊拖了过去。
五条悟握住她的腰道:“道歉就算了。我们两个,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不负责任的程度只能说是彼此彼此。”
表情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掉了两碗米饭。
哈泽尔顺着他的力道向前倾身,额头抵在五条悟的肩膀上。
“这可不能叫彼此彼此。”哈泽尔的侧脸贴着他的头发,“我可是连做梦都想回家,五条先生总不会像渴望回家一样期待着死亡吧?”
五条悟的双手在哈泽尔腰后相扣,松松地把她揽在怀里。
“要说渴望当然绝不至于,但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至于像想要回家一样……哪里都算不上是我的家,所以自然也就无从比较。”“明明在好几个城市都有房产?”
“明知故问啊。哈泽尔在高专也有宿舍,你会把那里称为家吗?”五条悟说。
但她不把高专宿舍当作自己家,是因为真正的家在其他地方。
五条悟呢?
“五条先生,”哈泽尔呼吸着五条悟身上淡淡的洗涤剂香味,真心实意地说,“别死啊。”
“这可不是我想听的祝福。对我而言,比起老死或者病死,还是趁年轻时盛大地死掉比较令人高兴。刚好趁熟人都还在世的时候,由高价购买的丧葬服务团队办一场派对,让所有人一起喝着汽水怀念超帅超强又超好的五条悟。这个想法不错吧?”
五条悟说:“而且我可没有向哈泽尔提出‘别走啊’这样过分的要求来着。已经为我神魂颠倒了吧,你这家伙?”“……可不是嘛。”哈泽尔说。
“既然如此,被深深迷恋着的我可要说出超——任性的话了。”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卷着哈泽尔的长发道:“别再让我玩侦探游戏了,动脑真的很消耗体力。哈泽尔,自己向我敞开你的一切怎么样?
“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想要知道。”越过哈泽尔的肩膀,五条悟看着房间里的墙壁。
随着一只虫子在墙上缓缓爬动,当下所处的空间里,大量无意义的细节信息填满了他毫无遮蔽的视野。
即使不刻意转动目光,六眼也在自动捕捉着他怀中之人的生理状态。
体温,心跳,呼吸。全然由他掌握。
但几十万亿个细胞,数千毫升的血液,肌肉,骨骼,大脑,灵魂……却无一丝一毫是被他所拥有的。
“如果是青春期的我,大概会超级蛮横地缠着哈泽尔,烦到你不得不向我袒露所有事情为止吧。”五条悟压低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地说:
“但我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年轻时那样多到可以填满科尔卡峡谷的活力和自信了。”他拉开和哈泽尔的距离,失落地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缝隙里透出宝石般的碎光。
“连硝子都知道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哈泽尔,比起我,你和她的关系才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