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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C修旧缘(1 / 2)

第72章C72.修旧缘

徽南呈溪村,冬季的清冷日光掠在湖面,远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村卫生所旁边搓茉莉手花的谢阿姨,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一批批医务志愿者带行李上大巴,热情招呼:“这是要回家过年啊。”

走在最前面的翟江涛,穿着一件藏蓝色棉服,胖胖的身体正费力将行李搬上车,笑呵呵:“是啊,回去过个年,年后再来。”

谢阿姨连忙摆手:“快回吧,一路顺风,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们都不用坐车去市区看病了,别提多方便。诶,周医生也走吗?”

“我倒是希望他走。”翟江涛苦笑着嘀咕一声,回头往卫生所里张望,“难呐。”

这次志愿者计划,翟江涛是死乞白咧跟着来的,为的就是把周禀山劝回去,谁知道这孩子就更中邪似的,死活不回西城。

翟江涛和周禀山耗不下去了,这都好几个月了,再不回家他老婆就要和他离婚了。

“您还有什么没拿?”

正想着,周禀山提着水壶从里面走出来,关上卫生所的门,一脸平静的看向翟江涛。

他比几个月前瘦了些,一身黑色的冲锋衣休闲裤,身上绕着淡淡的孑然之感。

翟江涛实在忍不住横他一眼,也顾不得这是他立了军令状要带回去的人,直接开骂:“你个棒槌!心是石头做的吗?”

周禀山轻轻扬唇,不为所动,“一路顺风,翟哥。”

直到目送大巴车开走,周禀山才拎着水壶,顺着青石板路返回自己租的小院。

途径谢阿姨的摊位,惯例在下班后和她买几串茉莉花环。

“小周你真不回家过年啊,就在这儿了?”谢阿姨眼中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不回。”

周禀山认真挑着手串,每一支都拿起来闻一闻,却依旧找不到他熟悉的那股茉莉花香。

可能只有她身上才会有那个味道。

谢阿姨眼睛都笑弯了:“那你过年来我家吃饭吧,我大闺女在市里工作,是个护士,今年刚过二十五,长得也好看,你.......”

“我离异还有孩子,可能不太方便去,多谢您好意。”周禀山淡淡打断。

“.....你还有孩子?”谢阿姨惊愕。

小周医生离婚她听说了,但怎么还有孩子呢?这有孩子就....

谢阿姨有点犹豫了,失望的皱巴着一张脸:“男孩女孩啊,多大年纪了。”

“龙凤胎,八岁了。”

周禀山挑了几支味道还可以的花环,放进随身口袋,拿出手机扫码:“付过了。”

“诶诶,好嘞。”

谢阿姨还想说点什么,周禀山已经起身走了。

旁边有出来打闲嗑的阿姨,一边看着周禀山走远的背影,一边吐瓜子皮:“你说你女儿才二十五,着什么急啊,这周医生是外地人,都快三十三了,性子又冷,不爱说话,还离过婚,你可别害了你闺女。”

谢阿姨可叹又失望:“你懂啥,就是他这样的才是能安心过日子人,内里肯定很疼老婆的,而且长得还俊,十里八乡哪还有这么俊的男人?”

“就是可惜了,娃都那么大了,我再中意他,都不能让我闺女去给别人当后妈。”

...

周禀山顺路买了些菜才回家。

推开大门,院子里依旧空荡荡,他顿一顿脚,才拎着袋子走去厨房。

徽南盛产竹笋,他来的时节不对,没买到新鲜的,便从隔壁民宿老板那里买了一大袋干笋,出门前泡好,回来直接捞出来切丝,和辣椒肉片一起炒。

一个人的饭总是格外好做,十几分钟后,他将菜放在廊下的小桌子上,盛好米饭,坐过去。

食不知味也好,食髓知味也罢,吃饭于他而言只是维持生命体征的一种方式,几分钟解决,又洗了碗,他无事可做,便坐在廊下发呆。

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家里没有暖气,还不如室外待着舒服。

放在一旁的手机很安静。

没有人联系他,他也没有可联系的人。

他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对着粉墙黛瓦外的远山拍了一张照片,发布在社交平台,仅自己可见。

Z-0115:【太阳。】

原先注册这个账号,是为了时刻关注幼辛的动态,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自己的树洞。

知道的人很少,除了闻褚,大概没人清楚,但已经习惯什么都不对外张扬的人,依旧会选择仅自己可见。

发完动态,他打算回房间洗几件衣服,凑巧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他起身的动作短暂停顿。

然而视线缓慢的移过去,看见的却是一个“闻”字,吐出一口气,快速拿起手机:“什么事?”

“....心情不好啊。”

“没有。”

周禀山拿着手机进屋,将脏衣篓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闻褚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了,读书的时候就冷冰冰的,叫他帮忙一定会帮,但绝不会有太好的脸色和态度。

“最近有没有人联系你啊。”闻褚小心翼翼的问。

周禀山把洗衣液倒进去,冷淡:“除了你谁会联系我。”

“...倒也是。那.....林小姐也没有?”

“她为什么要联系我?”

闻褚沉默片刻,吱唔:“你别怪我多事啊,上个月我在机场碰到她了,顺路载她一程,一个没忍住,就把你暗恋她的事告诉她了。”

周禀山的手猛的滞住,一瞬间心脏骤缩。

直到许久后小院里寂静的风声吹过,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问,“然后呢。”

他无法否认这一刻心里的隐秘期待。

闻褚叹气:“然后我让她去看你书房的抽屉。不过我也提醒她了,如果是因为感动,那很没必要,想来你也不需要。只不过我以为她还是会联系你,或者来问我你的地址。可我等了一个月都没有,所以.....”

他的心重重落下。

也是意料之中。

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还是他,问题还是会存在,她拎得清的。

“知道了。”周禀山低头苦涩一笑。

“老周,也能理解,真的,人家之前对你挺没话说的,咱也没遗憾了,你说是吧。”

闻褚也暗自懊恼,早知道不打这个电话,这和在他心上继续插刀子有什么区别。

“嗯,没事。”他垂眼启动洗衣机,水流注入传出哗哗声。

“哎,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人生还长呢,再找一个呗,这些都不是事儿......”

“没那个必要。就这样,先挂了。”

收了线,周禀山撑墙停滞,任凭心头的枯涩和痛楚如潮水般汹涌涨起又缓慢消退。

明知希冀之后会是失望,却忍不住有所期待。

是他过于贪婪了。

幼辛凭什么要来,即便暗恋八年,也没什么值得她上心的。

稍作平复,他面无表情的捡起墙角的竹篓,转身出门。

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锁上院门,隔壁的民宿老板大约迎来了极淡季的第一批客人,正热情的帮忙从车上搬行李,见他笑呵呵的打一声招呼。

“周大夫,又上山啊。”

周禀山冷淡的点了下头,离开前看见民宿老板锤着腰搬行李,还是放下竹篓,走过去。

“我帮你吧。”他伸手。

民宿老板腰不好,也没推脱,当即让来位置,“麻烦您了。”

周禀山把竹篓放在一边,走过去,看见那只红色的30寸RIMOWA大行李箱,一股油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但他不敢多想,伸手拎起,正要放到地上,只听身后传来一道俏生生的冷斥:

“轻点放,摔坏了你一个村医生赔得起吗?”

这道声音过于熟悉,周禀山瞬觉浑身血液凝固,猛然回头。

/

林幼辛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从他公寓回去后越想越气,气到某一天夜半翻起身来,从衣帽间里拖出行李箱,扔了一堆衣服进去,开车驶出西城。

从西城到徽南,全程近两千公里,她走走停停,当然有过后悔,也想过折返。

可每当想要折返的时候,一上车,她又按照原定轨迹开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发觉,理性逻辑在强烈的情感冲动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不论她有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她还是站在了这里。

此时林幼辛环臂靠在车旁边,在墨镜后面肆无忌惮的打量面前的人。

瘦了,也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