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孙景澜怕草地上有湿气，脱下外衣平铺在地后，方才扶着萧然坐下。
萧然靠在孙景澜怀中，听着他的心跳，怀中卧着白猫，脚边蹲着大公鸡，太阳直射下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轻松。
“其实，早在你为我遍寻名医之时，我就知道我活不久了。”
“然儿，是我没用！”孙景澜心痛欲裂。
萧然微笑：“你怕我伤心，不肯将真相告诉我。我怕你担忧，便也假装不知道。但真相就是真相，我们再怎么为了彼此隐瞒，它总有大白的那天。”
“景澜，你要接受真相，接受我会离开的事实。”
孙景澜摇头，怀抱着她的双手用力到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萧然用尽全力摸了摸孙景澜的脸，眷恋地看着他：“不要伤心，我会在三生石旁等着你，但是，你不可以提前来哦！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金秋和大公鸡，好好照顾我们这个家……”
“你要是提前来了，我……我就立即喝孟婆汤，把你忘的干干净净……”
话语消逝在风中，萧然的手无力垂了下去。
“小然？”
“小然！”
“然儿！！！”
孙景澜的眼泪瞬间汹涌流出，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握住萧然的手，颤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
他知道，他心爱的人再也不能睁开圆圆的杏眼，唇边浮现出小小的梨涡，笑着喊他“景澜”了。
*
“已经十年了，大将军还是不肯改变主意吗？”一道清雅又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叶慎擡袖斟茶，白色茶雾随着清澈的水流声升起。
待茶雾散去，露出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他虽语带责怪，唇角却噙着笑意，眼中也并无半分生气之色。
孙景澜拱手：“承蒙皇上错爱，草民感激不尽。只是……草民不肯官复原位的原因，与皇上您不肯恢复原貌的原因，一样。”
叶慎的手一顿。
自那日强行耗尽真元后，他的发丝瞬间变白，眼尾爬上了皱纹，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他是皇帝，有数不清的良药可用，也有御医大着胆子举荐自己医术高超，能使人重返青春。
但是，他不愿意。
他争得了皇位，却失去了心爱之人。
这孤独的每一天都在嘲讽他的野心，笑他自作自受，愚不可及。明明最珍贵的宝物就在身边，他却费劲心思的去钻营权位，忽视宝物。
他不想恢复原貌，就是想快点结束这痛苦又孤独的日子。
他是皇帝，承担着照顾好天下百姓的职责，所以他不能自尽，只能一天一天地熬日子。
他老了十岁，这就意味着他孤独留在人间的时光少了十年。
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恢复原貌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见沈铭逸了，想牵住他的手，紧扣住他的腰，告诉他，不论发生什么，他们之间再也不要分离。
天边，云雾飘远，灿烂的阳光又重新铺射下来。
叶慎在上马车前，停了停，回身道：“我知你心意已决，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孙景澜拱手：“草民让皇上失望了。您将叶梁治理得很好，百姓安居乐业，外敌不敢越境侵犯丝毫。与您相比，草民实在惭愧。”
叶慎笑了笑，拍了拍孙景澜的肩膀：“这盛世，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孙景澜，有缘再会。”
“草民恭送皇上，有缘再会。”
叶慎放下轿帘，身影渐行渐远。
*
孙景澜收回视线，来到厨房，熟练地切好鸡肉，白水煮熟，再舀了一勺稻米，探头喊道：“金秋，大公鸡，吃饭啦！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娘亲！”
一猫一鸡撒着欢儿地跑过来，埋头狂吃。
待饭盆干净，孙景澜领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路上，桃花灼灼，开得正好。
他足尖轻点，身影腾空而起，折下最高处的花枝。
不远处，然儿和小峰，静静地等着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