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淮,我不会不爱你,如果真的出现一个人,令你感到担心,你也要相信,我心里的天秤永远倾斜给你。”
“我保证。”
宋穗岁说。
—
回家的路上,陈纪淮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里回过神,宋穗岁见状欲言又止。
一直到小区楼下,她双手背在身后,侧迈出一步,堵在陈纪淮身前,扯出另一个话题,“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到底怎么拿下宋总的?”
陈纪淮怔怔,恢复了淡然口吻,“我忘记了。”
宋穗岁才不吃他这套,眯眼凝视着他,“你肯定是谈案子一样地和爸爸公事公办,捋了个条款很多的合同出来。”
她猜,“合同里,你作为乙方应该签了很多不公平条款吧?”
“比如,于律师的知产团队未来都用来给画廊专责提供法务。”宋穗岁伸出手指,一根根数着,“比如,你所有的身家都会设置保险,受益人写我的名字。”
“再比如……”
陈纪淮:“再比如我要是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就给你10个亿。”
宋穗岁顿住,她两眼放光,“真的给?”
她的话没换来回应,但换来一个脑蹦。
陈纪淮好笑地看着她,“宋穗岁小姐,你以为我们在拍电视剧吗?”
“啊?真不是吗?”宋穗岁揉了揉脑袋,表情可惜,好像真的损失了10个亿。
看宋穗岁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陈纪淮拎着她的衣领,把人往家的方向推着走,“回家睡觉。”
问不出答案,宋穗岁遗憾作罢。
后来,是宋誉端耐不住宋穗岁的缠磨,最后告诉了她。
其实,答案和宋穗岁猜的大差不差。
陈纪淮确实是把全副身家压给了宋穗岁,他请人成立了信托基金,他的个人财产都直接作用于她。
换句话说,陈纪淮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宋穗岁。
宋穗岁大概翻了翻,里头有陈纪淮的股票、房产和理财,还有工资卡,叠加的总数令人咂舌。
老实说,她对陈纪淮的财产并不感兴趣,但只要一想到,陈纪淮把自己的所有用几乎献祭的方式交付于她,宋穗岁就会感到一阵绵延的餍足。
至此,她对自己和陈纪淮要结婚这件事,终于有了实感。
除了感情之外,她还感受了那份责任,沉甸而令人心满。
次年,五月甘三。
宋誉端和裴宜争个不停的意见,最后以一个宋穗岁怎么也没想到的方式成功调停。
陈纪淮看到了她随手画的一张画——
海滨小岛,碧水浪花,奶油杏的城堡,和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和王子。
画里的幸福仿佛透过颜料溢出,于是,这幅画被完美复刻。
婚礼当天。
宋穗岁一袭象牙白拖尾婚纱,细腻的蕾丝蔓延至裙摆,每一针都缀着粉钻,随步履轻动间摇曳出银河星海。
头顶的粉玫瑰环如同春日绽放的花苞,花瓣边缘柔润的光泽,和她颊边的绯红相映,如波提切利画笔下的花神从油彩里翩然跃出。
宋穗岁挽着宋誉端胳膊走出城堡大门,全场悄然几秒,而后是惊艳地欢呼。
捧着花束的陈纪淮迎着光一步步走向她,从宋誉端手里牵过宋穗岁的手。
互念证词,交换对戒。
……
按照前一天的婚礼彩排,最后一个环节应该是拥吻。
可陈纪淮却给了司仪一个手势,婚礼的背景音乐变得柔和。
他取出一封信。
信封被岁月浸染略有发旧,封皮上的墨迹褪色,邮票上没有贴邮戳,看样是一封未寄出的信。
拆开信封。
陈纪淮缓缓念信——
“展信佳:
穗岁,好久不见。
安城此时垂枝樱开了满地,不知道佛罗伦萨的天气如何。
今天,我把小芒从宠物店里接了回来。它还记得我,蹭着我的手心不肯挪开时,我很开心。
路过宠物店时,它忽然挣开我往店里冲,盯着最里面的水蜜桃粉色猫窝不肯走,那是你挑的颜色。
真好,小芒也在想你。”
纸张被陈纪淮指腹撚得微卷,他话音渐低,带着自嘲般的喟叹。
“对不起,从安城到南城,再到京都,这条路我走了太久,走得太慢。
我应该没有和你讲过,那时捧着奖杯的你真的很耀眼。
你不知道,我有多心动,一生大抵只有这一次。
可我偏偏弄丢了你。
那天说‘就到这了’,语气冷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日复一日,每个深夜我反复问自己——就到哪了?是到再也不见到你为止吗?”
“我批判自己口是心非。”他的声音里掺了点涩意,仿佛未融化的冰,“明明想陪你走一辈子,却像胆小鬼,只字不敢提。”
“其实是我怕,怕我会困住你。
你本该像明媚春风,自由又热烈,不必为谁收敛光芒。”
城堡盛大的樱花雨被风卷着吹过婚纱裙摆,陈纪淮停下,擡眼看向他的新娘。
“可穗岁,对不起,我好像做不到放手。”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这世上,我最想要的,还是只有你。”
停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清晰地念出最后三个字,尾音被拉得很长,像跨越了山海的告白:
“祝好。”
“我爱你。”
陈纪淮说到最后,宋穗岁忍着泪过去抱他。
他们在众人前拥吻。
在喧嚣中见证爱意。
后来,当宋穗岁拿到那封信时,她才发现。
信后附了张拍立得照片,是佛罗伦萨一处不起眼的桥头,而她在桥上写生。
照片一角的色调熟悉。
细看,竟是陈纪淮微信头像那张风景照的出处。
原来。
有些风景,早就替他把爱意藏了许多年。
而藏在风景里的,从始至终,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