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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冉是谁(1 / 2)

崔冉是谁

夜半,一轮白月浮在深黑的天空中,此时地面上,家家户户门扉紧闭、人声俱静,偶有声响也只是有黄猫晃着尾巴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正巧踩上疾驰而过的奔马的影子。

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到那马前去的方向正对着一座宅邸,宅邸上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硕大的“沈府”二字。

这是平城最出名的镖局——长庆镖局的东家沈长庆的家。

沈府门口,看不清模样、浑身血迹的人影从马上滚落,仆倒在地。好半天才擡起头来,勉强爬上沈府门前石阶,高举起颤抖的手叩响了门扉。

这声音很微弱,但在寂静的夜晚已经足够清晰,敲门之人虽是强弩之末,却依旧圆睁着眼睛,顶着一口气,攀着门锁不肯放手,一下下敲击着。

不知是不是里面的人没有听见,半晌,门才开了一条小缝,露出守夜人老李头沟壑纵横的脸。

他本要不耐烦地张嘴训斥几句,却在对上那人脸庞时变了脸色,紧接着他眯起眼睛,细细分辨了一番。

来人伏在门板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他乱糟糟的头发被血糊在脸上,从眉尾到脸颊一道长疤,浓眉虎目,正是时常跟在大少爷身边走镖的沈临风。

沈临风武艺超群,骨健筋强,是沈老爷花了大价钱才留下的,与眼前这个血污满身、瘦削苍老的人迥然不同。他怎么变化如此巨大,又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老李头心惊肉跳,刚想转身叫人把他扶进去,却不想反倒被他一把攥住衣袖,用力扯到身前,贴着他的耳朵嗫嚅着说了句话,之后便脑袋一垂,没了动静。

再一探鼻息,人已经死了。

老李头哆嗦着手,脑袋里乱哄哄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去找管家帮忙。可谁知沈临风力气还在,自己的袖子在他手中,拽了几下也挣不脱。无奈之下,他只好手忙脚乱地脱了外衫,再去叫人。

他一路跑进来,不到房门口就大呼小叫的,引起一阵骚动。管家也被惊醒,披着衣服举了只快要融尽的短烛出来,正遇上一头扎过来的老李头。

“什么事儿这么慌张,当心惊扰了老爷和夫人!”他低声呵斥一句,定了老李头的心神,紧接着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魂儿就回了大半。

老李头咽了口唾沫,哆嗦着开口道:“刚…刚才大少爷身边的沈临风回来了,他说…说…”他想着自己看到的沈临风胸腹间一道贯穿的血洞,还有犹死不肯闭上的眼睛,骇得说不出下半句来,那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恶鬼一样。

“说什么!要紧事还吞吞吐吐的!”管家虽然依旧厉声,但他拿短烛往老李头脸上一照,见他一张脸冷汗涔涔,心中也打起鼓来。

“说…说大少爷失踪了,生死不知。”

这句话惊雷一样劈在管家身上,此时正巧一阵冷风吹来,云移月出,清晖忽地遍洒庭院。管家一个激灵,也顾不得说什么,忙不叠地往内院赶。

不多时,沈府的灯次第亮了,沈临风的尸体早被人擡进了正厅,盖着张白布横放一侧。沈老爷与沈夫人裹着深夜的寒风进来,急匆匆瞥了眼一旁的尸体,紧跟着便听到管家禀报说自己的儿子生死不明,顿时没了睡意。

跟在身后的老李头忽然想起手中还有一根布条,连忙送上来给他瞧。布条短短一截,上面用血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沈老爷捏着反复看,勉强辨认出是“崔冉救我”。短短四个字叫他肝胆俱裂,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厥过去,他似乎能够想象他的儿子是如何在生死一线间扯下一块布,又写了几个字,交给沈临风带给自己。

沈夫人在一边看也不敢看第二眼,白着脸不住地撚着手腕上一串佛珠。她心中又急又慌,只能默念阿弥陀佛,企图稳住心神。

沈老爷转头与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茫然。崔冉是谁?男人女人?年长年少?何方人氏?做什么营生?他们的儿子何时与其相识,甚至在命悬一线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向他求救?

一连串问题袭上他们心头。

崔冉这个从天而降的名字,连带着噩耗一起砸向他们,砸得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回过神儿来,沈老爷便吩咐管家叫沈天野身边的小厮随从来问话。与他们一同赶来的,还有寄居在家的表少爷,温升竹。温升竹是沈老爷妹妹的孩子,年幼时因探亲路上遇到山匪失了双亲,沈老爷便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养着,与沈天野一同长大,虽说是表亲,却如同亲生兄弟一般。

温升竹住的院子远些,得到消息也晚,匆匆赶来后先是听下边人说了事情的详细过程,又大着胆子掀开覆在沈临风身上的白布,仔细检查了一番。刚才一片慌乱,没人注意这具尸体,也没人发现这尸体上的许多问题。

沈临风面如金纸,是流尽了血死的。胸腹间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不是刀剑伤,倒像是被野兽掏空的,血肉边缘还隐隐发黑,犹如中毒一般。温升竹皱起眉头,心中惊疑不定,这样重的伤口,如果是在离开都城之后的山林中遭受的,按道理应当无法支撑到赶回家中,将沈天野失踪的讯息报告沈家,就会因伤重失血死在半路。若是在靠近沈家时受伤,倒是能够活到叩门,可伤口却不会呈现这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