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比。”高嵘说。
他握着池兰倚的手,对比两人同样戴着婚戒的手指。两人的手都很修长,池兰倚的手纤细漂亮些,带着设计师薄薄的茧;高嵘的手稳重有力些,掌心有玩帆船时留下的痕迹。
这两只截然不同的手,终于戴上了同一枚戒指。
很简单的黑金戒圈。池兰倚说:“戒圈很特别。”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像上辈子一样,买钻石么?”高嵘舒心地笑了。
“因为以前我说过,钻石太大了,不方便?”
“不,因为它很特别。旁人看了,一定会很疑惑,我怎么戴着这样的戒指。”高嵘道,“等他们提出这个问题时,我就可以向他们介绍,我那特别又美好的终生伴侣。”
“……”
“我希望他们问我。”高嵘让池兰倚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看向池兰倚的表情专注,“你希望吗?”
池兰倚忍不住笑了:“在我的手上,它可算不上特别——至少不如大钻石。上辈子方衡就问过我,戴那么大的钻石干什么,又不好看。”
“结婚时我会考虑他的意见的。”高嵘说。虽然他觉得方衡是在酸。
他爱人身边的情敌,可真多啊。
还好。他看着池兰倚白皙手指上的特别戒圈,池兰倚只爱他一个。
这些人大可以过来抢。等到那时,这些人就都会知道,能配得上池兰倚的,就只有他高嵘。
他们在野草里漫长地接过几个吻,而后,找了把荒废的长椅坐下。高嵘看着逐渐沉没的落日,忽然说:“它好像一只眼睛。”
“嗯?”
“落日见证了我们的相爱,在它沉没之前。”高嵘道,“它会带着对我们的祝福入睡。”
池兰倚愣了一下:“你怎么开始写诗了。”
……是吗。或许爱情的诞生,就是会让人想要说很多东西。
高嵘总算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诗人了。
从今以后,他也会是一名诗人的。因为他总会对生活抱有希望,总会对池兰倚充满爱意。
这份爱意让他能够体悟到内心的感受。而拥有感受,就是成为诗人必须拥有的特质吧。
高嵘心中动了动,对池兰倚说了这番话。果不其然,池兰倚笑得前仰后合。他擦着眼泪道:“天哪,高嵘,你真的会成为一名诗人。”
“我一直觉得我是。”高嵘一本正经道,心想池兰倚什么都不懂。
他高嵘刚刚发挥的明明是他的商人本色——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譬如,逗笑池兰倚的机会。
这个机会抓得很不错。譬如此刻,池兰倚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美。
乔泽的事,就留到路灯被点亮的落日之后吧。在太阳彻底沉没后,在夜的帷幕降临后,再和池兰倚说那些池兰倚会因此不高兴的事。落日前的时刻,应该属于他们的求婚。
可夜幕降临时,星星也很美。高嵘这样追求感官刺激和事业发展的人,一时间也感觉到了这种美的寂静。
或许再晚一点吧,直到星星也属于他们,夜晚也属于他们。
他们的世界里,本来就不该有乔泽,也不该有上一辈的事。
池兰倚却开口了:“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啊。”
“嗯?”
“你怕我听见真相后,会不高兴。所以你在拖延时间。”池兰倚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
高嵘怔了怔,他想说自己没有。他怎么会害怕和池兰倚说这种早晚都会说的事情呢。
但他因为池兰倚的话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斟酌了一下:“我觉得……”
“你不是说,要作为我的未婚夫,和我一起面对么?”池兰倚清澈地看着他,“我现在已经同意了。你不会想要我从其他人那里,知道真相吧。”
高嵘:“……”
怎么回事,池兰倚变坏了,会说这种威胁人的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池兰倚、说起和阴谋诡计相关的事时,高嵘总会有一点点心虚。高嵘沉稳了一下自己,道:“我知道这些事,是由于一些偶然。我的下属偶然在咖啡厅里,撞见池匡和乔泽的母亲……”
池兰倚:“偶然的……跟踪?”
高嵘:“……”
心虚的源头找到了。他不想和池兰倚撒谎,但又要怎么合理地解释,自己派人对池兰倚的父亲进行的跟踪行为。
高嵘心思一转,给自己编了个理由出来:“我那时听人说,你父亲有去海外发展业务的打算。我担心我的重生会导致蝴蝶效应……”
池兰倚笑了笑:“哦,好吧。”
“……”
池兰倚的表情里透露着“我看你怎么编”。
还有不高兴。
……算了,骗不过敏感的大艺术家。高嵘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总之,我的人发现他们有私情,并向我汇报。”
“……啊?”
池兰倚一时怔愣。震惊在此刻大过了苍白。高嵘心中微绞,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结束。
“而乔泽……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高嵘迅速道,好像快刀斩下就不会给池兰倚带来伤害,“我想他母亲的郁郁而终,和池匡的所作所为离不开关系。乔泽也知道这件事。我想,这就是他想要向池家、还有你我复仇的原因。”
他心机地又加上了一个“你我”。
即使知道池兰倚只喜欢自己,讨厌乔泽,也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池兰倚很久没有说话。就在高嵘以为池兰倚遭受打击过大,正要搂过他安慰时,他听见池兰倚轻飘飘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
“啊?”
高嵘以为,池兰倚是不敢置信。
但池兰倚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陷入困惑。
“可我……见过乔泽的生身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