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嵘点点头。他在动作的同时擡起头来,让池兰倚和自己接吻。
在细致缠绵的亲吻里,一切动作都变成了甜腻和可以忍受、乃至于享受的。池兰倚就在这一刻改变了主意。
“不要温柔了……对我用力点吧。”他恍惚地、幸福地笑着,“让我更失控一点……让我更害羞一点……”
“让我知道……我在接受,除你之外,任何人对我做,我都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让我知道……你是我的唯一。”
忽地,池兰倚短促地尖叫了起来。他惊恐地抖着腰,撑着自己想要爬开。
“别亲那里…”
高嵘却擡起头来,也在对他微笑,还舔了舔嘴唇。
尽管他的眼底,尽是更加幽暗深沉的占有欲。
“你也是我的唯一。”他说,“池兰倚,我越来越没办法接受,你离开我这件事了。”
“……”
“如果未来有一天,你想离开我,我一定会把你关起来。”他嘶哑地说,“除了你,还有谁……”
“会浪漫地、柔软地,爱着一个贫瘠冷酷、充满罪孽的灵魂。”
池兰倚尖锐敏感,又骄傲消沉,立场情绪多变。
还有着别人口中的坏脾气。
可他却用他最柔软的、最温柔天真的一面,接受了高嵘的侵占。
“如果有一天,你把我关起来了……”他喘着气说,“那……我一定是自愿的。这样,你就没有犯罪了……”
他们曾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罪人。
可他们犯下的罪,又都只针对于彼此。
既然如此,只要他们爱着彼此,原谅着彼此,不需要神的存在,他们也能上天堂。
“Tilldeathdopart.”
在狂风骤雨中,他听见高嵘说。
一声又一声。
池兰倚闭着眼,用力地去握高嵘的手。他心想,怎么可以说这句话呢。
直到死后,他们也不要分开。
头一次的,悲观的艺术家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个乐观主义者。
毕竟窗外春风阵阵,花雨轻摇。
……
池兰倚又醒了。
他靠在高嵘的身上,闭着眼去数高嵘的心跳声。高嵘一下又一下地揉着他的乱发,和他低声地讲他们33岁时的事情。
“10月大秀表现失利后,你几乎不出门,就连华晏他们的聚会,你也不去了。更不要说是那些你通过华晏认识的,更‘先锋’的艺术家。”
“就是在那时,乔泽回国了。他给你写了信,想要见你。你去见了他,但很快就回家了。你看出来乔泽似乎得病了,可你知道,你做不了什么。你的精神状态也是岌岌可危,自顾不暇。”
“直到乔泽12月的那场公演彻底失败了,失败得惊天动地。他在公演的中途精神崩溃,毁掉了自己的事业。在公演结束后,他尝试自杀,被送进了医院。”
“你这才知道,乔泽饱受遗传疾病与精神疾病的困扰。他不再是你少年时那个能给予你阳光和照料的温柔少年。相反,之前的一个月里,他一直在绝望地向你求救。可你却对此毫无察觉。”
“对乔泽的恶评满天飞,你感到极度愧疚,决定为他负起责任来。”
“一开始,你天天去医院看他。后来,我因此和你大吵了一架。我说,乔泽那种人只会把你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差。而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在十年间一个朋友都没有,还得要自己十几年不见的竹马来天天看他?你很生气。我们大吵了一架,医院狗仔不断,最终,你决定把乔泽接出医院,接到你购买的一座别墅里,让他好好休养。”高嵘慢慢地说,“在那之后,他在那座别墅里,住了三年半。”
一直到……高嵘去世之前。
“你那时……是什么感受呢。”池兰倚轻轻说。
“白月光?最初的缪斯?诸如此类的传闻,喧嚣尘上。远比你26岁时,与华晏之间的那场绯闻,还要热火朝天。可这次,我们甚至没有一场官司、没有一场成功的胜利来转移注意力了。你灵感枯竭,我左支右绌。我们再也不能用‘成功’或者性来粉饰太平——你每天都要去看一趟乔泽,害怕他会自杀。”高嵘苦笑,“后来,我慢慢以为……”
“你爱他。”
“……”
“直到这一世,我看见你为了创作那么痛苦……我才意识到,或许,你真的只是愧疚于,你‘毁掉’了他的公演、‘毁掉’了他的事业。他在艺术上的挫败,让你同病相怜。让你觉得……如果你能看见他好起来,就能相信,自己也可以好起来。而且,你也发自内心地希望,一个和你相似的艺术家,能够好起来。”
池兰倚静静地看着高嵘。他闭着眼,依恋般地蹭了蹭他。
“我不知道我那时是怎么想的。”他轻轻说,“等我想起来一切,再让我说一句是不是吧。”
除了是不是。
或许还有一句迟来的,对不起。
而高嵘却说:“好。等到那时,我再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
很久之后,池兰倚说:“所以,在那之后,乔泽一直深居浅出,是吗?在你眼里,他和华晏是朋友吗?”
“嗯。他不参加聚会,不出现在大众面前,非常低调。至于华晏……至少在我眼里,我从没看见他和华晏一起出现过。”高嵘说着,皱了皱眉,“为什么问这个?”
“……”
“他们都认识你,而且都和你那么要好……难道上一世,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池兰倚心里的确有这样的印象。
或许上一世,人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可如今,刨除了记忆的牵绊,池兰倚开始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
……简直就像有什么人,在阻止华晏和乔泽互相认识一样。
池兰倚睡了过去。他没有注意到,高嵘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就像高嵘也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
……
第二天,华晏直到中午才被一通电话打醒。
给他打来电话的是他的表姐晏玥。强势的女人本来是来找他讨论家族事宜的,在听说他刚起床后,又有微词:“华晏,你已经快要三十岁了,打算什么时候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我老爹都快要六十岁了,也没见他改变他的生活习惯。”华晏笑嘻嘻的,“哎,表姐——这都是遗传啦。”
“遗传?我没听说过浪荡的生活方式和花花公子的性格也能遗传。”晏玥毫不客气。
晏玥又指责了他几句,而后挂掉电话。华晏对此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正打算喝杯酒,或者睡个回笼觉,手机在这时却又响了起来。
“表姐,我都说过了……”
他以为又是晏玥的电话。
可这次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清冷缥缈的声音:“华晏,你今天傍晚有空吗?”
华晏一下子坐直了。
“有空,当然有空。”他说。
“正好。”池兰倚顿了顿,“我想介绍一个朋友和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