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一件就够了。”高嵘从他手里拿过两样东西的标签,“反正是我们两个一起送的。”
顿了顿,他又说:“哪样算是你给华晏的?”
池兰倚随便指了一样。他原本以为高嵘会把它放回去,可高嵘竟然拿着两个标签去付了款。
用的是高嵘的卡。
“……你不是说只送一样么?”离开礼品店后,池兰倚忍不住问。
高嵘看着店员把袋子放到车上:“是啊,只送你代表我给他挑的那样。”
“另一件呢?”
“算作你挑给我的。”高嵘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池兰倚看了他一眼,把眼睛别到另一边去,“好吧。”
池兰倚没生气,也没反驳。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柔柔软软的,转眼看向其他地方时,有点害羞。
高嵘意识到,自己又在享受池兰倚对他的包容。
太可爱了。高嵘心想。这可是坏脾气的大艺术家的包容啊。
好想再欺负一下。
他压下了欺负池兰倚的想法,因为在开车路过商业中心时,他瞥见池兰倚又在看着窗外的广告牌发呆。这次的广告牌不是邵凛的,而是方衡的。方衡这一季的设计又是大获成功。
“……方衡很厉害。”他听见池兰倚说,“方衡总是能知道……也能接受,什么是市场想要的,什么是市场期待的。然后他总能把自己的风格和这些期待融合得很好……即使他自己,也未必那么喜欢这些元素……”
池兰倚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但我就做不到……”
池兰倚的情绪又开始起落了,在他最忙碌的三月。
而高嵘能给他的,只有最沉默、最长久的陪伴。
或许还有一句话:“但他们喜欢的,就是你的特别。”
“……”
“是你的独特,让你特立于世界。你应该相信自己。”高嵘又说,“没有人能做到你能做到的事。你从来不看市场,却能比方衡做得更好、更有风格。”
“……”
“多骄傲一点啊,大艺术家。”
下车时,高嵘看见池兰倚的脚尖在地上跳了一跳,就知道自家的艺术家又被自己哄好了。
不仅被哄好了,池兰倚在往前走了两步后,又快步走向他:“高嵘!”
他语气轻快:“在香水之后,我又会让你大赚一笔的!”
高嵘怔了一下,他觉得事情真有趣啊。
他在对池兰倚说,池兰倚的艺术的独特和优秀。
池兰倚却跑回来和他说,自己会让他大赚一笔。
心里软得不行。这次高嵘再也没说什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让你成功”这样的话。
他只是说:“我会让更多人看见你。”
“A城的,B城的,华国的,欧洲的,美洲的,亚洲的……”
“我会让越来越多的……能欣赏你的独特的人看见你。”
池兰倚果然害羞了。他磨磨蹭蹭地在原地点了一下脚尖,然后快步地跑回了家里。
高嵘没追他,只是站在原地笑。他很享受地看着池兰倚匆匆忙忙却依旧优雅的背影,那纤长的身影,是他一切幸福的源泉。
他进入客厅。三月池兰倚太忙了,他开始学着像池兰倚一样装饰客厅,在家里摆放了很多植物。放下礼物时他擡眼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池兰倚明天九点还得去工作室。半小时之内该睡觉了。
而且,他设计压力那么大,必须得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池兰倚洗漱总是磨磨蹭蹭的,他这时候过去催他,会不会让池兰倚反感……
就在这样想时,池兰倚的脸从楼梯间弹了出来:“高嵘。”
他只穿了件白色的浴袍,领口敞开,露出了被热气熏得有点发红的肌肤,黑发半湿地垂在颈间。
“你这么快就洗完了?”高嵘看着他,有些高兴。
看见他勾起唇角,池兰倚的脸红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腰带:“嗯……”
只是简单地打了个结。
“我想,现在十一点半了……”
其实十二点半睡觉,也不是不可以。
在熟悉的气息靠近时,池兰倚把头垂得更低了。过去,都是高嵘的需求非常旺盛,池兰倚从来不需要主动要求过什么。他想着自己竟然第一次露出了这种堪称主动求/欢的含蓄姿态,羞耻带着兴奋,在耳根发烫。
高嵘果然用手抚过他的颈侧,隔着湿湿的黑发,让他的颈间一跳一跳地发热:“嗯,十一点半了……”
池兰倚呼吸都停顿了一下。他感觉高嵘撩起了一缕自己的头发:“我给你吹个头,再睡觉吧。”
设计师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他轻声说:“好……好啊。”
他坐在沙发上,忐忑等待。
高嵘拿着电吹风回来,池兰倚蹙了蹙眉。
直到高嵘用热风吹干了自己的头发,池兰倚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在吹风过程中,高嵘一直在轻轻地揉着他的头,还让他的脑袋靠过来点。
换在过去,高嵘准会吹着吹着就掐着池兰倚的腰、让他坐到自己的身上去了。他让池兰倚面对面地坐在他的大腿上,或者背对着他坐着。高嵘喜欢这个动作,一是因为双方贴得很近,二是因为在重力的作用下,两个人贴合得很紧又深,三是因为方便摸池兰倚的肚子,看有没有哪一块因为他而凸出来,四是因为这能满足他紧抱着池兰倚的掌控欲。
但高嵘今天把吹风机又放回浴室里了……池兰倚于是震惊地发现,今天竟然真的只是吹头发。
“十二点了。”高嵘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晚安。”
池兰倚:……
池兰倚的脸色垮得很厉害。高嵘以为池兰倚又喜怒无常了——毕竟有大秀的三月和十月,池兰倚的情绪总是特别起伏。
尤其是三月。在十月后,池兰倚能有一段休息时间。可紧跟着三月的秀的,还有四月和五月的重磅系列与成衣发布。
每年三月,池兰倚的情绪都波动得特别厉害。他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秀场里,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是为了自己的秀。他一门心思地看着自己的专业和其他人对此的评价,没工夫管别的,就连性/欲也很缺失。
高嵘习惯了在这个月安抚池兰倚的情绪,所以根本没想到别的事。
他熟门熟路地下楼,给池兰倚倒了一杯加糖的热牛奶。回来后,他说:“睡前喝点吗?”
池兰倚神色不善地盯着他,慢吞吞地把牛奶喝完了。
高嵘看着他小孩子发脾气的模样就想笑,果然池兰倚是做不到一直温柔可爱的。他接过空杯子,又亲了亲池兰倚的额头:“早点睡,工作也别太辛苦了。”
池兰倚的回答是翻了个白眼,用被子裹着自己上床了。
好一会儿,在高嵘离开后,他才从床上跳下来,又跑到门口开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高嵘竟然真的回去睡觉了。
池兰倚回到床上咬着手指。他想着高嵘最近的举动,明明都是在追求他,就像高嵘说的“重新开始”,却谨慎又绅士——高嵘好像很抗拒让池兰倚觉得,他贪图池兰倚的肉/体似的。他甚至不准池兰倚用嘴帮他,更不要说是后面。
但池兰倚承认,他现在反而有点欲/求不满了。
——难道,他给高嵘留下心理阴影了?
池兰倚茫然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