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金色回忆“……那，就这样吧。”……
结束通话后,高嵘又开始处理公司事务。
重金养起来的公关团队果然很有用。平时也很注意维护媒体关系的览祎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LINQ服软了。这个仗着注册地在国外、横行无忌的流氓团体又一次发来了求和的信息。他们不仅愿意退还那套小爆款的注册专利和全部收入，开除陆科成，还愿意额外支付一笔高额的赔偿金。
但高嵘最不缺的就是钱。这次,性格骄傲的他想要争取到的,也不是一个胜利的“名”。
而是……一个和池兰倚一起在法院里，得到他们共同的胜利的契机。
这场官司会和前世与KW集团的官司不同的。他们会从同一个家里一起出发,一起坐在法院里,手牵着手迎接他们共同的胜利。他们会肩并肩走出法院,一同对着记者媒体微笑示意。
他不仅要用这场官司填补上一世那场官司的遗憾。
他还要在聚光灯下萌发池兰倚的新一次心动。他要让池兰倚知道，小设计师的背后,永远有他的男友做坚强的后盾。
无论他表现得骄傲倔强，还是表现得脆弱忧郁。
高嵘把编辑好的想法发给律师。在盯着资料，思考还能从LINQ的税务问题上做什么文章，好挖走对方一块更大的肉时，他听见窗外传来敲击声。
就像在B城机场时所见一般玄妙。
穿着黑色大衣的池兰倚，就站在他的窗外。
高嵘开锁把纤丽的设计师放进来。池兰倚刚坐在副驾驶座上,就开始对自己被冻僵的手哈气。高嵘正在给他把热风开到最大，就听见池兰倚说：“你不是说,你在公司吗？”
“移动办公，新世纪最流行的概念——好了,不逗你了。马上要过年了,总裁不走，哪个下属敢走？我可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上司。而且，停在你工作室门口的话，我随时都能接到你。”高嵘巧妙地说。
“但我从办公室的窗户里往外看，一眼就能看见你的车在外面等我了。你又不换车，永远都是那辆黑色迈巴赫。”池兰倚说,“你是不是在赌我会看见你等在门外……”
这句话又好像恋人之间的撒娇调情。池兰倚话刚出口，就有些尴尬地想着。
他和高嵘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过他们两个人的半个人生。即使理智已经决定了要远离，身体的习惯却不自觉地做不出语气上的分割。
“是啊，我赌你看见我在等你。”高嵘轻笑一声，“恭喜你，聪明敏感的小艺术家。你又猜对了，我们商人可不会无的放矢。”
“……你赌我会为你提前下楼吗。”池兰倚别过脸说，“那你可要失望了。我是在加班过后，做完香水过后，接到你的电话过后，才下来……”
他又想用自己的“自我”来劝退高嵘。
“我只赌你会看见，我为你等了多久。今天的雪下得真好，落在车盖上的雪，我一点都没擦。这样你就会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高嵘说，“我不赌你会为我而来。因为我永远在这里。我不是来路，而是你的归途。”
“……”
被大雪覆盖的心脏又好像动了一下。池兰倚在心悸之余，又有些慌张地胡思乱想，此刻心动的究竟是他羸弱的□□，还是他疲惫的灵魂。
他又有点想缩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坏脾气地纤媚地发火，而是缩起来。还好高嵘没有逼他给出任何回答。
汽车驶过一片商业区。池兰倚看着方衡的品牌的巨幅海报，嘴里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这家伙的情绪好稳定。学过数学的就这样吗。”
“听见你这句话，他的那些下属和模特一定会哭出来的。”高嵘平稳地开着车，“他不是出了名地爱骂人吗？哦，还有我。我也被他翻过几百个白眼。至少，你不像他一样，无休止地攻击着外人，还差点被模特工会拉黑。你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比他好多了，我们出门一趟，都能遇见十个找你要联系号码的。”
高嵘这话说得倒是挺对的。在以特产神经质文名的艺术圈里，池兰倚的形象可谓是很宜人。
他从不对人大发脾气，内向、优雅、安静，虽然有些完美主义，但对工作人员的态度都很温和，虽然略有些想法多变，但同时也并不拘束他们非得去做这个或那个。
比起方衡和邵凛他们，很多人都更喜欢和他合作。
“……但我在攻击你啊。”池兰倚说。
还有他自己。
“是啊，我说的是外人。在他们眼里你优雅柔和就够了。”高嵘说，“你敏感、忧郁、任性、幼稚、坏脾气的那一面，就都留给我。”
池兰倚：……
怎么回事，感觉从米兰回来后，高嵘忽然每时每刻都开始向他表白。
说好的要向他冷脸复仇呢。
池兰倚几乎有点浑身不适的恐慌感。一个声音告诉他，他现在又想找点事儿，让他们吵起来算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如他理性里所决策的那样，和高嵘分开……他孱弱的身体、病态的灵魂已经经不起又一次重来的疯狂了。
他负不了责任，也不想负责任，他总会带来麻烦。
要是高嵘只把他当做一个合伙一起工作的设计师，会不会更好呢？
“……那又如何。”颓丧的话，先一步地吐了出来，“方衡在做新的东西。而我……只是在重复旧路。”
“这样的我不是好脾气……只是没有发脾气的资格罢了。”
汽车偏偏在这时停在红绿灯前。红绿灯旁，是另一家店。
邵凛的店。
海报上，气质尖锐颓废的缪斯坐在木椅上，垂眸看着镜头外的摄影师和设计师。
“下周，随着新系列的推出，这张海报要换掉了吧。”池兰倚说。
不用想，海报上的模特一定还是这位邵凛的专属缪斯。邵凛这一年多的“恢复”多亏了他的存在。
——能不断地做出新东西，真好。池兰倚在心里叹气。
即使已经在制作香水，池兰倚还是一直会有这样的感叹。
时装设计对于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只是……他的双手已经被泡进了无尽的冰水里。
“对了。”高嵘突然说，“仓库里最近新到了一批材料。”
“……嗯？”
池兰倚骤然意识到。往日里在提到“缪斯”的话题时，高嵘要么保持沉默，要么如许幽生日宴上那次，表现出难得的暴躁。所以，他下意识地不怎么提这个话题。
可这次，高嵘竟然主动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
还是在他拒绝和高嵘一起去哥本哈根，拒绝在那里“产生和高嵘有关的灵感”的计划之后。
“是因绣屏而产生的那个系列用到的材料。虽然《夏》和《秋》我没能买到，但除了已经买到的《春》之外，我还买到了上辈子没买到的《冬》……谁能想到扩大自己的权势还有这种好处。”高嵘说，“它们都在我们的私人收藏馆里。你有空时可以去看看。你想把它们都拆掉，也可以。”
“……”
噗通。
好像又是心脏开始跳的声音。
“复刻自己以前的作品不是什么令人羞耻的事。谁能舍得那样的美好不问世呢。尤其是绣屏系列，那是今年的、你的设计生涯中最璀璨的一枚明珠。”高嵘说，“我实在是舍不得它们不问世。如果，你在为是否复刻它们感到道德和理想上的痛苦的话……你就把复刻它们，当做是你的商业合伙人的请求吧。”
复刻自己从前的作品会造成的、你心中的争议或自责的责任，就由我来背。
“如果，你还是觉得这让你不好意思的话。你就把它们当做，我在米兰照顾你的、你对我的答谢吧。”
然后，再以人情交易的名义，让敏感的大艺术家更好接受这个话术。
“而且，我还买来了《冬》。这一世我们不仅有了期待的《春》，还有了可以被承认拥有的《冬》。有了它们两个，你这一世一定会做出更多不同的设计。”
然后，就能一步步地，引导池兰倚更加平和而不是痛苦地面对自己过去的成功作品——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对自己过去的偷窃者。
然后，让池兰倚一点点接受自己的过去，能够对过去的作品，也再度露出笑容。
一幅价值连城的绣画，就应该被用来一掷千金，换取一个更价值连城的池兰倚的笑容。
“……我以为你会挺在意的，不喜欢那个系列。”池兰倚低声说。
让他在26岁的、与高嵘之间的对抗里获得成功的灵感来源——那幅绣屏，竟然是乔泽的收藏。
不仅他最初设计的礼服与乔泽相关，就连造成26岁时的设计跃进的绣屏也与乔泽相关。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像是宿命一般的“缪斯”恶意。
尤其是在高嵘面前。
“我当然……介意过。”高嵘诚恳地说，“而且，艺术家和经理人之间的关系，在常人眼中，好像永远没有艺术家和缪斯之间的关系紧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