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华晏对秦安点点头，“回见。”
“回见。”秦安对他们两人挥挥手。
他站在走廊错综复杂的工作室门口，嘴角始终噙着完美的笑弧。
池兰倚跟着华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心里的古怪感压制不住，他开口道：“华晏，你认识秦安吗？”
“哦……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有段时间，我们关系挺不错的。经常一起玩。”
池兰倚心里莫名一跳：“现在呢？”
“还是朋友。不过这一年，我没怎么在B城玩了。”华晏说，“我刚刚还以为你和他关系不错，挺吃惊的。”
为什么会因此吃惊？
在隐约疑惑的预感浮上水面时，池兰倚在另一头出口对面的咖啡厅里看见了高嵘。
池兰倚一工作起来就打不住时间。在进入工作室之前，他嘱咐高嵘去附近随便逛逛——虽然说出这句话后，池兰倚就觉得没必要。
高嵘可是个大忙人，一年四季都在忙碌，到了B城也有自己的社交圈要问候。哪有他嘱咐高嵘去随便找点乐子的道理。
可他看见高嵘的面前摆着一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咖啡，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他调香水时，高嵘真的哪里都没有去。
一直在这里等他。
池兰倚靠近玻璃窗。正在工作的高嵘没有觉察到他的靠近，还在低着头看电脑。
“呼。”
池兰倚在冰凉的玻璃上“哈”出一块白雾，手指轻点，在上面写了一串东西。
高嵘低着头，还在工作。
元旦节谁也不想上班。他趁着这个机会，清理完了积攒了两天的自己的公司们的事务。而后，他又开始思考池兰倚的事。
环球金融中心的那家店已经彻底敲定了。深谙商业之道的高嵘决定在那家店旁边建设一个地标性的雕像……或者是别的东西。总之，他要把池兰倚的那家店和“浪漫”“文艺”的打卡点关联起来。
或许，还可以考虑请一些博主，在那里拍摄一些vlog或者短剧……如果能有合适的电视剧和电影就更好了，他会想办法让他们的店和“高级的浪漫”、“爱自己是一种自由”之类的话题关联在一起。
思忖之中，他忘记了时间，一心只想着从那家店出来，就能看见的玻璃面外墙。
落日映在上面，一定很漂亮。
“呼。”
轻轻的，就像有晚风吹过，又像是有雪花落在掌心。
高嵘转头向玻璃窗外看去。美貌文弱的青年正趴在玻璃上。
青年垂着睫毛，手指轻轻地在雾气上写下一行数字。
他写的是什么？
“202X.1.1”
在那串数字被看清的那一刻，青年也看向了他。
他睫毛扑簌簌的，像是新雪后的松针叶，却又分明如初生的小动物般欣喜。
隔着玻璃，他26岁的爱人，眼眸清澈，活在这一刻。
不管池兰倚有没有说过“就到这里为止”，他都是他的爱人。
……
“你在玻璃上就写了个今天的日期？我还以为会写点别的。”高嵘说。
“你以为我会写什么？”
“比如‘我爱你’之类的。”高嵘正经道，“‘如果你看向我，我会温柔地消融，像火山中的雪。’”
“《耶稣撒冷》？那你要失望了。我从来没有消融过。”池兰倚挑挑眉毛，“对了，我出来的时候迷路了，是华晏把我带过来的。”
“你好。”华晏客气又生疏地和高嵘打招呼。
他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回应。华晏始终觉得池兰倚不该和高嵘这样的人在一起——在回去查阅了高嵘的资料后，这种感觉尤甚。在他心里，高嵘就是个手段狠辣，视金钱如命的权力分子。和他比起来，连刻板清高的书呆子和爱造谣生事的俗人都显得清澈可爱。
尤其，他还造成过高嵘和池兰倚之间的尴尬。
高嵘的反应却很友善：“我忙着工作，忘记了时间。感谢你给兰倚带路。”
华晏：……
不仅不激烈，还非常正常。在得知这栋建筑是辉月集团的产业后，高嵘还盛赞了他们选取地皮的眼光——与建筑风格。
这和第一次见面时大相径庭的态度简直让华晏有点受不了了。花花公子近乎有些挑衅地回复高嵘：“哈哈，高总表里如一就好。可别当着我的面笑哈哈的，回去就和自己的男朋友发脾气。”
“哪能呢？”高嵘八风不动，“兰倚工作压力大，他能多几个朋友，我也高兴。”
华晏：……
打不动啊打不动。
“行吧。”他说，“可惜这半个月我都得待在B城处理麻烦，没空回A城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池兰倚立刻说，“你之前帮我撤热搜，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家族事务罢了。也不知道我妈怎么回事，突然闹着要我爸赶紧立遗嘱。”华晏耸耸肩，“老头身体硬朗着呢，我看至少能再活个几十年……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总不会，他在外面给我弄出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再过几年就要找上门了吧？”
池兰倚听着没什么反应。高嵘却是眼神一紧，瞥向池兰倚。
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池兰倚只能尴尬地笑笑，还好，华晏总是比谁都活跃。
“回见了，小池。”他潇洒地笑了，“回A城再一起玩。”
华晏总算走了。池兰倚回头正想展示自己的香水，就看见高嵘面对着那片玻璃，在另一片新的雾气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这是什么？”池兰倚看着那串神秘的数字。
“览祎今年的净利润。”高嵘说，“你好好看看这串数字，我可没贪你一分钱。”
池兰倚：……
他翻了个白眼。高嵘说：“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你的，多少是我的吗？”
“我不算，反正卡里一直有钱。”池兰倚说，“走了，去商场。”
高嵘跟了上来：“不回酒店？”
“你给我买的——是能穿的衣服吗？你发誓，你没有专门在负一楼的打折堆里找出一件最丑的来应付我。”
“怎么会？毛茸茸的，不是很适合你么。而且我花了五位数。”
“买双鞋都会被司机吃掉1000回扣的人好意思说。你这个人在价值和品味之间画不出一个等号来……”
“好吧，其实我本来想买另一套的，可惜冬天太冷了，不适合你穿出门。”
“另一套？什么样的……你还拍了照片？……你是变/态吧！高嵘！”
他们的身影渐渐远行。在他们的背后，玻璃上依旧残留着几行文字。
一行是“202X.1.1”。
另一行是高嵘写下的，202(X-1)年的利润数字。
还有一行……被高嵘在池兰倚背过身时写下，又在他转过身时擦掉了。
“GR->C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