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有无吃醋好甜啊，池老师。
许星砚今年二十一岁,只比池兰倚拿到金奖那年大两岁。他们是校友，擅长的领域相同，跟的导师也是同一个,可以说是池兰倚嫡亲的学弟——甚至就连艺术上的一些臭脾气,都有些像。
两年前，池兰倚在当颁奖嘉宾时注意到了这个得了一等奖的小伙子。许星砚从他的手里拿奖杯,满是傲气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像是看见了自己最崇拜的偶像,以至于半天都没把奖杯接过去，他的手全程和池兰倚的手一起放在奖杯上。
有记者还因此拍了照片发到网上,说池兰倚这个艺术之“神”简直把他给迷晕了。
池兰倚因此注意到了这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比他小五岁，却同样年轻、天才、对设计热情洋溢，让他想到了19岁的自己。他们就连喜好的设计风格都很相似。
颁奖典礼后的宴会上，小伙子又跑来找他说话，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崇拜。池兰倚就在那时候动了心思，直接邀请他来自己的工作室工作。
池兰倚是个很惜才的人。这个人和那时候的他很像,他愿意给机会栽培他。同时，他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潜力,是个难得的天才，说不定可以分担自己的工作,成为品牌的另一个优秀设计师。
说不定,在很久以后，他也能成为品牌的未来。池兰倚办事向来随性，想这么做就做了。
许星砚也很高兴，当场就答应了，第二天一早就跑来了工作室。他的确也才华横溢，更是热情四射,很快就能接手工作，跟着池兰倚跑这跑那。
但很快池兰倚就头痛地发现，他和这个小伙子在一些方面确实相似得不得了，比如恃才傲物这方面。他们两个人同样怀着热情，同样天才，然后很快就吵崩了。
即使有高嵘的调和，池兰倚还是发出了自己的脾气。他找到许星砚，没等他开口，许星砚就说：“你是来开除我的吧。”
池兰倚没否认。许星砚立刻冷笑一声：“不用你开除我，我自己辞职。”
许星砚当天下午就收拾行李跑回学校了。两个人一年的合作就此结束。目睹了这一切矛盾的工作室众人简直目瞪口呆，就连季文耀都私底下找到池兰倚，悄悄问他是不是闹得太难看了点。
只有高嵘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这些艺术家一个赛一个的自我和牛脾气，哪怕是两个最开始互相欣赏的天才，都能吵得乱七八糟的。”
池兰倚心想怎么了，别说其他设计师了，他至少和方衡的关系不也还挺……然后就想起了大学时他和方衡在教授的要求下合作一个项目，最后吵得差点绝交的事。
那次最后是方衡妥协了。但方衡的妥协就是摆烂，让池兰倚自己一个人来。项目结束后，方衡还说：“池兰倚，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和你一起共事了。”
先是一个方衡，然后是一个许星砚。池兰倚听说高嵘后来拿了一笔钱找许星砚表示歉意，许星砚没要。于是高嵘就通过学院给许星砚找了个项目，好歹是让事情变得好看了许多。
他正想着，已经有两个女生一路小跑过来：“请问您是池兰倚吗？”
池兰倚点了点头。在外人面前他看起来清冷温和，因内向自带一股疏离的贵气，却对两个女孩的热情没有丝毫影响。她们欢呼起来，掏出本子求他给自己一个签名。
池兰倚签完这两个，很快又有更多人涌了过来要签名。就在人潮即将无穷无尽时，有人过来推开人群。
“差不多行了，他是来找我的。”那个高傲地说，语调里带着一股少年气，“走了走了。”
“哎呀。”很多人也认出了他，“许大帅哥，你怎么能独占啊！”
这个少年在学校里也有很高的人气。
少年驱赶开人群。他比池兰倚小五岁，却比他高一头，大冬天的还穿了一套专门划开几个口子的外套，长得英俊，满脸却都是不喜欢和人群待在一起的不爽和不羁。
得益于他的存在，池兰倚总算能从人群里出去了。许星砚领着他在小路上一直走，说：“去我的画室聊吧。”
去画室的路池兰倚也非常熟悉。他们进了一栋建筑，上了楼，又开了门。许星砚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给池兰倚拉了个凳子，转头看见池兰倚站在窗边往外看。
“你在看什么……哦，在看菁菁馆啊？最近菁菁馆人挺多的。都是去看你的作品的。”许星砚伸了个脖子道，“这几天网上的事又让你火了一把。”
他一口一个“你”的，和其他人不同，非常没大没小。但池兰倚也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只是点点头。
“嘁……你放心就是了，大众都不是没眼睛的人，更何况是A城设计学院的学生。只有瞎子才会以为谢能说的是真的。更何况他这几天都被扒干净了。而且这两天所有群里的学生都在夸你，你又成大名人了。”许星砚说着说着，忽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那个……你那个高嵘，在网上说要告他了。谢能表面上还撑着，其实除了最开始那条微博，其他的微博都给隐藏了。”
池兰倚发现自己还真没太注意网上的事，想不到高嵘不声不响地已经把事情办完了。许星砚说完这段话又觉得更加烦躁了：“你就等着发财吧。你那个高嵘这次把他抓住了，还不知道要让他赔你多少钱呢！”
说完，他扑通一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活像是为了安慰池兰倚，于是说了很多不甘不愿的话似的。
池兰倚转身也要坐下，听见许星砚忽然来了一句：“你笑得还挺高兴的。”
他，笑了？
池兰倚把嘴角扯平，说：“谢谢你安慰我。”
“嘁——”许星砚却不知怎的不看他，眼睛飘忽向旁边，很快，他说，“说吧说吧，你找我问什么？”
“嗯——”看着画纸，池兰倚改变了主意，“想问下你现在怎么样了。”
“问我现在怎么样……”许星砚不知怎的，脸竟然诡异地红了。很快，他嚷嚷道：“你想让我回工作室了？”
池兰倚哭笑不得。他看见许星砚的表情变得尴尬又低沉，于是道：“我想看看你现在的作品，而且，你是明年毕业，对么？”
许星砚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转向自己的桌子：“你看，你看……”
一年过去，许星砚的能力又进步了很多。虽然比不上同年纪的池兰倚，在他的同辈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池兰倚翻着翻着，觉得什么都不需要问了。
相反，他又忘了自己来找许星砚的现实目的。他兴致勃勃地翻阅着画稿：“用折纸元素来表达解剖构型吗？”
“啊，你说这个。”许星砚兴奋之中带了点尴尬，“我导师说，这种表达方式太挑衅激进了，而且一点都不美……”
“不，不，它非常非常棒。我觉得我们只用在这里做一些小小的调整……”池兰倚下意识地拿起了一支铅笔，在旁边勾画。
许星砚一愣。
他们如今已经不是雇佣关系或同伴关系了，甚至连师生关系也不是。可池兰倚竟然这样慷慨。他看见池兰倚低着头，眼里有星光闪烁，沉浸在创作的欣悦之中，一点点为他的作品提出优化方向，最终浑然成型……
那是崭新的，许星砚几乎不敢相信，能从自己的草图中诞生出来的东西。
“……池兰倚，你真是……你画得真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激动地说。
池兰倚却擡头对他笑，眼眸像是星河：“这是你的创作呀。你怎么把你自己给忘了？”
池兰倚和他讨论了一下午，却并没有一点留下自己的名字的想法。
许星砚在那一刻有一种看见了一个真正的大师的感觉。的确，26岁的池兰倚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大师了。他已经达成了许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成就。可这一刻敏感的许星砚知晓自己看见的，远比他前些日子里看见的池兰倚还要伟大。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这么一张草图，他也能……
心脏跳个不停。那是高山仰止，又心动得不可自控的感觉。
池兰倚停下了手。他坐在椅子上，和许星砚一起欣赏他们的成果。
兴奋感慢慢归于平静。
惜才的感觉又上来了。池兰倚又想起了，高嵘说做个副线……
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出现了。
“如果你年后有空的话……”
“有，当然有。”许星砚先是跳了起来，然后又故作骄傲地说，“不过我不知道，工作室的管理水平……”
“我没办法保证这个。只能说，如果我们愿意试一下的话。”池兰倚道。
他这话没给出什么承诺，许星砚却像是中了头奖一样，只有表情还绷着一点尊严。池兰倚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心想，自己又完全想错了。
光是看许星砚现在的表现就知道，那个和莉莉打电话的、离开览祎、又涉嫌盗用抄袭稿子、拜托莉莉做内应删除邮件的设计师不可能是许星砚。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池兰倚觉得很茫然。
到底是谁这么恨他？
他脑袋里又把其他几个离开览祎的设计师想了一遍……他们的形象非常模糊，而且池兰倚不觉得他们有接触自己的废稿的机会。
折腾完这么久，也是晚上七点多快到八点了。许星砚兴高采烈，说要请池兰倚吃饭。
池兰倚笑了笑，说：“好啊。”
“学校外面有一家越南菜，它的肋条河粉炖得很烂，汤很鲜，椰子冰沙咖啡也很好喝。价格不贵……”许星砚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想起池兰倚的身份，又顿了一下，“好吧好吧，不知道你吃不吃这个等级的馆子。”
“什么叫这个等级？我都吃的。”池兰倚说。
许星砚一下子就笑开了花，活像已经吃到了他说的河粉似的。走到楼下，他得意洋洋地说：“坐我的摩托车吧，跑得很快的，我带你。”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放在车棚里那个黑红相间的摩托车，色泽鲜明，显然十分得意。池兰倚穿了一身西装加大衣，贵气得和这辆车格格不入。可他摩拳擦掌，显然也在冬天风驰电掣一下很有意思。
“那我们……”池兰倚优雅但压抑着激动地说。
他们身后的大灯忽然闪了两下。
哪来的没素质的人。许星砚不高兴地回头——然后就看见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池兰倚：“……”
黑色迈巴赫像个大爷一样卧在楼下，像霸王龙一样挡着路，只是刚才夜色深重，所以好像潜伏在那里不在似的。很快，高大英俊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池兰倚忽然有了点被抓包的紧张。但他听见高嵘说：“你们要去吃饭么？带我一个。”
语气还挺温和的。
“带……”许星砚的表情一下子像是吃了屎一样，“我这车可坐不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