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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红线奔逃 “除此之外,我还要公布一个……(2 / 2)

“有……”

高嵘顿住了。

医生等待高嵘回答,可高嵘再也没说下去。

检查还在继续。高嵘坐在池兰倚身侧,沉默许久后,他的眼眸变得森冷,缓缓转向一个方向——那是方才华晏所在的方向。

他低头看向那封邮件——像是狗仔,或者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偷拍到,发过来的。经常会有一些狗仔拍些乱七八糟的照片,以索要封口费。

忽然间,高嵘有了一种一切又将滑入上一世的深渊的感觉。

就在这一刻,他看见池兰倚的嘴唇动了两下。

他连忙低头,以为池兰倚要醒了。

池兰倚的声音非常小,但即使如此,那几句话,依旧清晰地传进了高嵘的耳朵里。

高嵘愣住了。

眼前的一切,骤然间变得不真实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无论是湖边庄园,还是他引以为傲的权势。

还是他曾经无比笃定的……计划。

全都碎裂了。就在这一刻。

“池先生说了什么吗?”

有人问他。

高嵘不语。

他慢慢地站起身,看着这时候从门外进来的许幽。许幽看着躺在床上的池兰倚,即使蹙眉,眼里也尽是担忧。

“他怎么样了?”

“晚宴还没结束,是吗?”高嵘说,“宾客们都还在吗?”

许幽点点头。而后,她不可置信地猜到了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就现在吧,不用等了。”高嵘说。

“你……”许幽感觉高嵘疯了,“你的池兰倚还没醒过来,你不应该……”

高嵘手放在门上,最后看了池兰倚一眼。

“不需要他醒来。”他说。

晚宴即将结束。宾客们也从刚才的纷乱中恢复过来。他们在大厅里,等待许幽的致谢和最后的祝词。

而在灯光的照耀下,高家如今的家主高嵘,在最后,拿起了话筒。

他发表了一段致谢,语气平静,姿态优雅,滴水不漏。就像刚才奔跑在大厅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最后,他看向鬼影撞撞的,没有池兰倚存在的人群,对所有人说:

“除此之外,我还要公布一个好消息。不日,我将与我的爱人,览祎的创始人,设计师池兰倚,订婚。”

一石激起千层浪。可他站在原地,只是微笑。

眼中没有喜悦,也没有激动。

只有平静的疯狂。

……

下坠。

不停地下坠。

回忆的电影不断地向前狂奔,从26岁,到33岁。池兰倚的心跳个不停。他抓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把它们驱赶出去。

然而,都是徒劳。

无数碎片进入了他的大脑里,无论如何都在也无法被甩出。它们和他的记忆终于融合,并最终成为了、并妥善安置成了前世的记忆。

别这样。

让我继续把它们当成幻觉……让我继续做噩梦……他听见自己绝望地说。求求你,求求你。

或者,至少不要让我想起……

最后的那三年。

可记忆还在滑落,滑落,并最终滑落至33岁的起始线。池兰倚终究还是看见了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蜷缩在工作室的角落里,用酒瓶不断地捶着自己的大腿。

【我画不出来,我画不出来。】

【我没有灵感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

最后的三年。

就在这一刻,池兰倚终于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而他也在这一刻停止了下坠,猛然睁开了双眼。

还好,现实里的他没有尖叫。

他也最终没有,想起33岁之后的最痛苦的那几年。

泪水涌满了双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在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再也不会做之前那样的噩梦了。

他也再也不会……被幻觉折磨了。

因为,它们根本不是噩梦或者幻觉。

他真的重生了,或者,他早就已经重生了。

只是……他不肯承认。

他用药物强行地压制住了记忆,于是它们变成了噩梦或者幻觉,无尽地、张牙舞爪地折磨他。

直到现在。

出现在眼前的是浅色墙纸和铃兰形状的吊灯。

高嵘在湖边庄园的房间。

明明这一世从来没来过这里,池兰倚却能从前世的记忆里,准确地挖出这个地点的信息。

即使那些记忆还飘飘渺渺地隔得很远,始终给他带来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他听见自己在对自己说。

是许幽的生日宴吗?高嵘之前说,让他等到九点。现在,是九点了吗?

大概不是吧。他又和自己说。窗帘外有光透进来,应该是早上了。他错过时间了。

身体和灵魂都好像在飘。他花了很久让眼神聚焦,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高嵘的声音:“你醒了。”

“……”

池兰倚说不出话来。

他恍惚地看着高嵘。高嵘还穿着昨天的西装,不知道在床边等待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也全部亮起来了。

我。他想张口说话,喉咙里却空荡荡的,没力气。

“喝点水吗?”高嵘说。

他把水杯递给他。

池兰倚低头,他就着他的手,慢慢地喝水。嘴唇被润泽后,他好像也渐渐有了力气。

他没有去看高嵘的表情。

“现在几点了。”他哑着嗓子说。

“第二天,早上十点。你晕倒了13个小时。”高嵘道。

13,背叛者的数字。池兰倚的脑内逐渐产生联想。

“我晕倒了这么久啊。”他听见自己轻飘飘地说,“我是不是错过九点钟了……”

“没事。”高嵘说,“事情已经办完了。”

“哦。”池兰倚继续低头,“没有耽误你的事情就好。”

“没有。”高嵘道。

他们在房间里独处,气氛压抑地像是随时都能下起雨来。池兰倚许久之后道:“外面天光好白。”

“下雪了。”高嵘道。

“你能帮我把窗帘拉开一点吗?”池兰倚说。

高嵘点点头站起来。他拉开窗帘,让窗外的雪景,映入室内。

一片洁白。雪落在湖水和树木上,飘飘浮浮,如漫天柳絮。

高嵘的背影像是一枚磐石一样。他拉开了窗帘许久,却还是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也没有回到床边。

池兰倚低下头。忽然,他看见自己的双手依然洁白柔软。

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纹身或疤痕。

他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高嵘身后。玻璃上映照出他的脸。

那是一张26岁的,池兰倚的脸。

仿佛恍惚的思绪终于有了一个支点。池兰倚惊喜地想,他现在26岁啊。

对,他现在只有26岁。

“昨天九点,你办了什么事情呀?”他欢快地说。

高嵘没有回答。池兰倚又说:“你喜欢外面的雪景吗?”

高嵘还是不说话。池兰倚索性转头,开始打量这个房间:“这是你在庄园里的房间吗?好大啊,让我看看,你在房间里都藏了些什么……”

他明明赤着脚,却满不在乎地踩上柔软的地毯,脚趾在繁复花纹里东奔西走,四处发出很大的声音。

终于,他听见高嵘说:“兰倚。”

不是“池兰倚”,是“兰倚”。

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