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覆巢之下许小曲给他的信任太多,她有……
大盛清世族,大凛起民乱,好似没有一处是太平的。
林知节虎符在握,速攻曜城,但虞顺此人奇怪得很。出城迎战只周旋,并不杀。林知节摸不清底细,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他于桌上铺开舆图,沉吟片刻将三角旗放在曜城。
按说,若是真如密报所说大凛内乱,那虞顺手中粮草怕是已见底,再等等就能等到他们自行撤兵。可前有阜城关一役做例,他吃到了所谓守之一字的苦头,出兵还是按兵不动,抉择艰难。
他叹息一声,提起三角旗往旁边一扔。
“碰到难题了?”
林知节循声望去,便见曲禾一身黑衣倚在门口。
他无奈点头:“是啊,若是师妹在就好了。”
“我早说过,你不适合做将帅,只适合当个冲锋的卒。”曲禾瞥一眼他扔在桌面的三角旗,忽然想起许小曲。
林知节经阜城关一战,虽能带兵,却远不及许小曲那般果断。
军中总有人说,许小曲心怀天下,武功高强,是天生的将星,就连从前那些老兵都找不出她的错处。时日一长,只要一提许小曲,便是交口称赞。
许小曲战死的消息传来得慢,传到阜城关那边已过去两个月了。那日军中起鼓,号角声震天,唯有齐风略看一眼他们,便嗤笑着离开。
“你真觉得许小曲战死了?”
林知节擡头,对上她的视线,压低声音:“我那师妹,九条命。”
曲禾一时不知说什么,静默片刻才道:“是啊,她就是九条命。”
两人心照不宣,他们都不会追究太多。
许小曲战死了也好,诈死也罢,他们闭口不提,更不会说什么别的话。谁都知晓许小曲银枪无匹,她若是都那么轻易死了,那淳于氏又怎会被打得不敢再露头?
“你当真要攻伐大凛吗?”曲禾声音很轻,又缓,让他心中微松。她知晓他的过往,更知晓他跟着义父时,义父说得最多的东西。
义父总说,若非当年南域踏关,他也不愿起兵攻伐。
为将帅者,仁也,义也。
是矣,义父从不曾教他杀伐,只教他,守、护。
大盛帝攻大凛,是想分一杯羹,跟大齐帝打着一样的主意。遂,如今的大凛腹背受敌,又有内忧。
此时攻之,必然能扩疆土。
“我行帝王令,也为大盛人,为大盛谋福。此战,当进。”他起身着甲,提起自己那杆银枪。
他走得急,并未听到曲禾那声叹息。
攻伐别国,定然会死伤无数。
己方兵士也好,敌方兵士也罢,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百姓。
可放任不管,伤的又是自己,这题难啊,古往今来,都没有个解法。
她二十四岁的年纪,自四岁起学医十余载,又在前线守他六年有余,说来可笑,她那时竟觉得当真能一直太平下去。等到时机成熟,她还能问问林知节可要一同走一遭。
只可惜他们等到的是太平不在烽烟起,兵戈里,又能谈什么儿女情长。
她拢手走在檐下,遥遥听到号角又起,外面怕是又起战。
天上起了一层钩钩云,马上要落雨。
“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冒雨而行马蹄也打滑,不如歇息片刻,找一处山洞躲躲雨。”许小曲擡头看天,勒马慢行。
他们已至离临北城不远的岚山,这一路疾行来,马匹和人都吃不消,更何况,她身后还带着边家一千轻骑,另有隐族五十人。
边月点点头:“你为将,你决定,我跟着。”
这话说得敞亮,边家兵士不由暗笑,他们就是笑自家大公子窝窝囊囊,打斗跟许姑娘五五开,吵架被许姑娘占上风。不对,大公子从不跟许姑娘吵架,总是还没吵就先认输。
早时有不明所以的小兵私下问,怎的边家全听许姑娘的。他们不好直说,怕大公子军法伺候,但也悄悄绕着弯儿说边家换了领头人,往后都听许姑娘的。
一队人先找了能避雨的山洞,山洞里呆不下便散开扎营。
不多时果然落雨,外面篝火点不燃,便只能作罢。
许小曲在山洞靠里盘坐着,将长枪横放膝上,闭目养神。
很快,山洞里燃起篝火,驱走落雨的寒意。边月拨弄着火堆,微微挪动位置,看到石壁上映出他们二人的影子才觉满意。
轻浅呼吸声响起,许小曲睁开眼,将膝上长枪取下,放到地上。边月似是睡沉了,她小心绕开他和地上小睡的兵士,一直走到洞口才舒一口气。
洞口的兵士见她出来,正要开口,她摆摆手止住,低声道:“我守夜,让他们都去睡吧。等天一亮就又要赶路了,都赶紧去睡,多歇会儿。”
兵士忙不叠点头。
那阵儿雨早停了,此刻正值半夜,岚山中寂静得连一声鸟鸣都无。
她站在树下,擡头只看得到到还未散完的乌云。
今岁四方动荡,倒真是应了从前那句天下乱。
行兵需一双虎符,她只拿一半。帝王不放权,她又不忍看铁蹄踏家国。
大盛帝知晓她不会放任大盛被攻破,便依旧让她领兵退大凛。可真是拿着她的七寸,就等着大胜后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