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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关河三尺雪 朗朗春日里,大盛都城却起……(2 / 2)

许小曲眼眸微眯,她等的便是这一刻。山中雾瘴未散,她借月色行过山涧,马蹄裹布,借暗处悄然前行。

她攀上古木,挽弓搭箭,箭矢破空,一个大凛兵士脖颈被穿透,喷溅出的鲜血染红雪地,死不瞑目。

山中并无岗哨,她携弓而行,神出鬼没。不消一日,山中大凛军便觉出不对。淳于犷带兵撤回山腰,忽听一阵大喝:“淳于犷!”

他猛然回头,三尺雪顷刻便至。大雪之中,银枪惊鸿,携风雪破空而来。她单枪匹马强行杀来,竟是挑穿十余人胸膛,将他逼得节节败退。

“哐当”一声,他长枪上卷堪堪架住枪头,厮杀声震天,合山外战鼓惊得他心底一颤。

她倒提三尺雪,竟是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枪身血迹斑驳,连带着她衣摆都淌着血水。

待他看清,已有手下兵士放出焰火,捆了枯藤浇上猛火油的巨石投来砸到古木上,在冬风中愈燃愈烈。

很快,南归山山腰变作一片火海。

火光纷飞中,他终于觉得胆寒。她像是不知疲倦,手中三尺雪探出猛打,力有千钧。饶是他力大无穷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

难怪……她只带千骑就敢杀入南归山。

电光火石间,她已扫开诸多敌军,直破前方,杀至他面门。

他扯过最近的兵士挡住袭来长枪,银枪登时穿透兵士胸膛,鲜血喷涌而出。他扔开兵士尸首,血滴砸在雪地上,晕开一片。

淳于犷借火势甩开许小曲,翻身跃上马背朝山下冲出。跟着他的大凛军二次合围许小曲带来的大盛军,又是一声炸响,地动山摇,南归山山腰古木被炸得一片狼藉。

火焰肆掠,横来涂油枯木燃起大火拦下她去路。

她三尺雪刺入雪地,命人刨坑搬来巨石,合力推开枯木。那枯木滚下山腰,砸到山脚,惊起一阵雪尘。

山上瞬时砸落厚雪,山顶上竟滚下雪球,她领兵撤出山道,朝山下紧追。

夜色苍苍,她擡头看天,见乌云更厚,便知雨雪将至。雨雪一落,山间火势顿消。她散去身后兵马,独身纵马追击。

雪落得大了,还未至天亮,就积了厚厚一层。

深厚积雪中,战马再难行,她轻轻摸在阿掣背上,低声哄道:“阿掣,快跑,跑出南归山,有人拉你,你便载他一段回那边朔风关。”

她指向朔风关,阿掣盯着她“咴咴”直叫,在她怀里乱拱。

两方大部兵马还在南归山外厮杀,淳于犷得力干将被林知节和薛煜拖住,另外将领分别被荣羡陆岚几人拦下。

青梧领弓兵一直呆在阵尾,拔出尸首上的箭矢,重新搭上弓弦。

祁凤扬坐镇后方,漂亮的脸上一片肃杀,她站于城墙上冷静下令,九节鞭携风破空扫落爬上来的敌军,带出一片血花。

那几日苍茫山中,林愿教她许多,算起来,她还要叫林愿一声师父。

本跟随许小曲的兵马不知何时出来的,他们出来时,火药再度炸响在南归山山脚,紧接着便如火幕扑向大盛军这方。

随之而来的,是山顶崩塌的积雪。

淳于犷压了数月的底牌,终于在此刻尽数打出,他竟还存了这么多火药当成后手。

好在薛煜早有准备,领人后撤,这才躲开敌军投来的火药。

听到炸响,荣羡握住沧澜剑的手一顿,被对面将领抓了空,挑破手臂护甲,鲜血喷涌。他像是毫无察觉,只觉火色刺目,陆岚双刀至,回寰间斩落敌将手臂,随后将敌将腰斩。

她割下敌将头颅,抓着头发扔到荣羡面前,冷声道:“战场之上,你发什么呆?找死么?”

荣羡默然,捡起那颗头颅系于马背,险些连沧澜剑都握不住。厮杀声好像被风雪掩住,沧澜剑再起时,卷起腥风。

他习剑时,沧澜派掌门便说,习沧澜剑者,须静,他是个好苗子,才破例收他为徒,将沧澜剑传给他。如今,剑穗染血,他心不静,沧澜剑威力不如从前。

陆岚看向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南归山,睨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今夜格外难熬,有人负重伤还拖住敌军不肯放。

天又快亮了,将士精疲力竭,有人自南归山那方踏马而来。

他身着大盛军服手握银枪,头发凌乱,眼中充血。在战场边上勒马,那匹马,是许小曲的阿掣。

尸首铺满朔风关,周干撑着大盛战旗跪在关前,竟是已死去多时了。

周干殉国,死战不退,当真跟他说的一样,给战死的兵士偿命。

林知节写下战报速传都城,后携将印虎符,领兵追击大凛军。穿行南归山途中,遇遍地大凛军尸首,淳于犷身首分离,双目凸出,被大雪掩住些许。

茫茫雪地里,早已不见血色。他却瞧见染血且残破的火色衣袂。山中积雪已太深太深,他一时竟挖不到底,便只能遣人送信朔风关,告知薛煜。

大凛军粮草断供,淳于氏麾下副将劫掠数座城池,且战且退。

退至半路,有奇兵天降,突袭,林知节赶到,一枪穿喉,了结他性命。

大盛军大振,更是奋勇追击。

军行两月,新岁春。

大凛突传病疫,大凛帝醉梦长生,抱着一坛长生酒醉死在龙椅上。

大凛帝一死,帝师敲丧钟,起祭台。未留诏书,无人继位,各方蠢蠢欲动,帝师半数兵权在握,暂压下各方势力,誓要扶大凛帝幼子登基以平民心。

帝崩民心乱,恰逢病疫,百姓惊惶。

长生酒卖出千金高价,被高门大户哄抢,更有甚者,万金求一坛。

许小曲麾下副将薛煜跟随林知节连伐三城,被大凛新将虞顺领五万人马拦在曜城前,再进不能。

大凛新帝尚年幼,纵有帝师坐镇,也免不得各方势起。内忧外患,大齐蠢蠢欲动,欲来分羹。林知节知晓此刻不能退,便固守曜城外,驻兵扎营。

八百里加急频传,最后一封书信过去月余才传入都城,传到大盛帝手中。大盛帝高坐明堂,神色悲戚,命人将战报呈给下首站着的许安。

许安气急攻心,呕出鲜血,当堂晕厥。许流觞捡起沾血战报,像是难忍悲戚,却又道大军至曜城,退不得,该攻大凛扩疆土。

可征战已一载,国库空虚,百姓叫苦连天,只能先止战,待国库充盈时再前行,势必要趁此机会分羹。

“连战一载,大凛内乱,他们不会放任稚子坐帝位,我们,便只需等。”他一席话,无人反驳。

大盛帝略看他一眼,知晓他眼中哀伤是假,只心底冷笑,挥袖道:“许卿所说,正合朕意,那便如此吧。传信林知节,找准时机,攻之。”

朗朗春日里,大盛都城却起丧钟。

问之,许家女将,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