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有些丧气。
纪云欢拉着林渊的手，柔声道：“我娘和我爹是青梅竹马，一同在晋都长大，你知道晋都吗？那是晋国从前的都城。”
林渊点点头，“知道，皇帝被戎狄打得屁滚尿流，然后就迁都洛京了呗，反正有洛水隔着，戎狄打不过来，那些达官贵人就能继续过好日子了。”
纪云欢继续道：“迁都的是先帝，并不是现在这个皇帝，当年并非所有人都南下了，我爹留了下来，方家也留下了。”
“当时洛水以北战火连连，方家在世家大族之中很有声望，劝着许多世家大族慷慨解囊，我爹艰难的组织起了北境军，洛水以北没有全部沦陷，但也失去了整整六个州的土地，至今依旧在战火中煎熬。”
“方家以诗书传家，并非武将之家，那场战乱中，方家几乎死伤殆尽，我爹救了我娘，两人成婚，后来生了我，纪家就搬到了洛京。”
“说是皇恩浩荡，善待纪将军的家眷，免得我们受到战乱波及，其实说白了就是人质，从前我也不懂这些，只觉得皇帝待将军府亲厚，后来……”
后来死了一次，她就什么都懂了。
纪云欢顿了一下，将乱飞的思绪收回来，轻声道：“晋国各地的势力错综复杂，北境还有戎狄的诸多部落驻守，情势更加严峻，你一时不明白也是正常的，日后慢慢就懂了。”
“阿渊，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今日蒋家能帮咱们，改日就能刀剑相向。”
林渊努力的理解这些话，许久之后，他忽然道：“等一下，皇帝他难道是傻子吗？他压根就没派人过来杀严洪康，这不就露馅了吗？”
纪云欢笑了，“阿渊有进步，想得还挺深。皇帝肯定会怀疑，会惶恐，莫名其妙冒出来一支‘亲卫军’，还传得沸沸扬扬，整个济州城都知道了，皇帝怕是要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皇帝会怀疑我的父亲，会怀疑蒋家，毕竟蒋家是得利者，甚至还会怀疑举荐严洪康上位的岳国公，随他怀疑去吧，反正皇帝也没信过纪家，把水搅得越浑对咱们越有利。”
“严洪康已经死了，名声也臭了，惩奸除恶的只能是皇帝，皇帝不会傻到把这个功劳放在别人头上，不然如何解释‘亲卫军’？皇家威严何在？皇帝会先认下此事，日后再慢慢查。”
林渊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八百个心眼子，你们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们成日里这样算计，不累吗？感觉这皇帝当得也挺没用的，还不如当土匪呢。”
纪云欢拍了拍林渊的肩膀，笑道：“君弱国弱，可不就是只能这样蝇营狗茍的算计自己人，等阿渊当了皇帝，肯定是另外一番光景，阿渊一定是个好皇帝。”
如意架着马车过来，一拉缰绳，兴奋极了，“小姐你看，我现在力气可大了，我拉着住马了，小姐你累了吗？快上车，咱们去追老爷夫人。”
马车停在了纪云欢跟前，如意瞪了林渊一眼，这个登徒子，逮着机会就要缠着小姐，她一定要护着小姐。
纪云欢瞧着如意高兴的模样，也不想坏了如意的好兴致，便上了马车。
如意正要关上车帘，纪云欢按住了如意的手，“等等，让阿渊也上来，那箱书放在哪了？都找出来，以后每日我都要教阿渊读书习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