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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难爱(2 / 2)

这是更严重的指控,可沈棣棠这辈子都不可能跳进自证陷阱,她能把陷阱炸飞。

“对,你就想说我出轨,我见异思迁呗。那迁都迁了,话也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怎么样?”

“哈。”他脸上不带笑意,“我要怎么样?我能怎么样?”

周翊正鬼鬼祟祟地把手机塞到门缝里记录热闹,沈棣棠咚的一声推开门,手机一声脆响砸在地上,咻地滑远了。

“你确实不能怎么样。”沈棣棠站在门口,冷脸回头。

“我们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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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棣棠摔门而去后,便骑车冲进夜色里。这地方离家有几公里,她将共享单车蹬得呼呼响,于车少人少的大路上飞驰。

周遭的路灯和灌木迅速地退后,可远处的寂静夜空与通明灯火一成不变,仿佛她费尽全力地奔跑,却仍在原地。

愉琛在沟通这事的态度上就两个极端,要么像今天这样闭口不言,要么像柏林危机那样,咄咄逼人,句句不饶人。

但这不是她生气的原因,她一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遇事先忍,忍到尽头,忍到极限。

愉琛暗中帮她,并非像他开始说的那样,为了恨她,为了报复,她确信他是出于关切,出于好心。

可她还是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徒步攀上高耸入云的绝壁,于山顶向下俯瞰,却发现早有人暗中托举,帮她作弊。

这是她一开始就想规避的,哪怕以分手为代价。

可现在看来,都是徒劳。

近六百万的债务,六年寡淡又拥挤的日子,连轴转的工作,狰狞的债主,消失的绘画欲望和独自前行的孤单,还有,分手,都是徒劳的代价。

还有赢过灵澜的手绘海报。

是真的吗?

还是和田老师那两幅画一样,就该一把火烧毁。

她拼命蹬着脚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风声呼呼刮过,她要拼命大口呼吸,肺里涌动着热得发烫的气流,心跳声宛如耳膜打鼓。

可她没停,她要追到远处去。

骑到小区门口,愉琛那辆漆黑的车已经停在街边。应该停了很久,因为上面夹着张罚单。

她将共享单车一锁,摸一把下巴上的汗滴就往里走。

他果然在楼下等。

沈棣棠没接,她将挡路的人推开,径直上楼。

愉琛站在原地。

看她没挥手。

没回头。

沈棣棠没理他,他在楼下等了两天,路人频频侧目,他完全不理会。

第三天,窗外响起淅沥沥的雨声,混着垂死干枯树叶的沙沙声,比夏天的蝉还聒噪。寒气透过阁楼的窗子沁进来,画笔是凉的,手是凉的,鼻尖也是凉的。

应该....走了吧?

她探头向下看,没见到人,只看见许多张开的大伞,在雨中穿梭,水母似的撞来撞去,间或有一两只水母藏到屋檐下,于寒冷中蜷缩起来。

沈棣棠最终还是下楼。

果不其然,在楼道门外的屋檐下,找到嘴唇都白了的愉琛。屋檐很窄,去掉楼道门开关的弧度,只能容纳半个人,这距离太近了。

她后退一步,再一步,站在狭窄台阶的边缘。

察觉到她的躲避,他后退半步,打着伞伸直胳膊,确保伞笼罩在她头顶,让她都更多的活动范围。

让她能跟他保持距离。

可她说:“回去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知道。”他嗓音沙哑,“付柏杨跟我解释过,我只是,太难受了。”

她火气消散,可心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只是点头。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我没办法不管。我知道你不害怕,可是我怕。”愉琛不肯走,自顾自地说,冷雨顺着他耳尖流入衣领,“郊区涂鸦墙那里那么黑,我没法让你自己一个人,是我去求二仙,你们别吵。”

“没吵。”

“也是,你对她向来包容。对班长、对周翊还有对你妈妈都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从六年前就想说,”他唇角苍白,噙着水珠,“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沈棣棠站在伞下,他的手苍白颤抖,连着伞都在抖,雨水顺着伞骨流下,不规则地落雨,滴滴答滴滴。

他跟要把所有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完似的,继续说:“我那时候胡乱指责你,是我不对。可我怕,怕你看不见我,也怕你看见我,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样的我,我没法停止不安。”

她叹出半口白气,轻声说:“这些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没时间。”

“没时间什么?”他喉咙哽着,问不下去。

没时间看见我,还是没时间告诉我你要什么,或者是,没时间理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知道你那时候非常希望我牵着你,腾出时间。”她说,“可我牵累了。”

他闭了闭眼睛,雨水顺着脸颊流淌。

“那现在呢?”

“现在我有时间。”她说完听到对面小小的抽气声,继续说,“可我们没站在一层。”

她站在台阶下方,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他的伞柄朝自己,伞面向她倾斜,只有她自己在伞下。

可他垂着眼才能看到她,可伞在他手里。

伞是冷雨中的必需品,不是人声鼎沸处的鲜花与礼物。

他低声笑笑,雨水自下颌低落:“好难啊。”

“你好难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