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搡间,可怜的医生血压瞬间飙升,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沈棣棠除了赔房东清洁费,还搭上急诊医药费。
医生最终拒绝她的理由是,父母在体制内,跟老赖有往来的话,影响不好。
那之后她就会先跟相亲对象确认好,既不会吓到脆皮人类,也不耽误人家父母。
她其实想过,干脆就不要相亲了,毕竟她不愿意过和季灵芝一样的生活。
可是很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有点卑鄙地想,有个人跟她一起面对也挺好的,——不论横着竖着。
比如那个医生,虽然他昏过去了,但昏过去之前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总归比她自己面对好点,至少没那种孤立无援的感受。
不过个中曲折,跟林蔚说不着。
沈棣棠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我有案底。”
“啊?什么案底?”
“我会忍不住揍话多的人。”
林蔚嬉皮笑脸:“哈哈哈哈哈!你好幽默啊!”
这人,绝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进排练厅,沈棣棠远远看见愉琛靠在凳子上休息,视线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她没理,丢下傻笑的林蔚,找地方午休去了。
闭眼之前,愉琛的视线依然在她和林蔚之间来回。
外公说看到脏东西要假装没看见。
沈棣棠眼睛一闭,靠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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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后,沈棣棠路过浴室,发现门口多了个男女共用的标识牌,之前还没有,而且林蔚说浴室只有打球那几个男生用。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不仅多了标示牌,连那把坏锁都换了新的。浴室里面也焕然一新,破旧的吹风机被换成了戴森,地上铺了防滑垫,花洒旁摆着价值不菲的全套洗护用品,桌子上还多了一盒独立包装的棉签。
实不相瞒,比她家里都奢侈,还不上锁。她得靠道德约束,才能忍住把那些东西都搬回家的冲动。
难道是林蔚?
沈棣棠又对他改观了不少,但这次改观依然短暂,她在门口遇上打球回来的林蔚,一问,对方一脸茫然:
“啊?啥锁?”
果然不是。
沈棣棠反倒松口气,可那天她洗澡的时候只有他在,总不可能这么巧吧。
一侧头,她看到走廊窗户外面摆着的烟灰缸,里面插着一根紫色的烟。
那天熟悉的味道,就是这根紫色的薄荷烟。
她皱眉问:“我洗澡的时候愉琛也在?”
“在啊,他本来要进去洗澡,被我拦住了。”见她转身就走,林蔚问,“哎!你去哪儿啊?”
沈棣棠在化妆间找到多多,问了浴室的事。
“浴室的东西都是琛哥帮忙添置的,不仅这个,我们剧组工作餐的供应商也是他联系的,味道真的不错,价格也划算。”
多多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他还给剧院装了独立电源的走道灯,不然剧院老是黑漆漆的,而且这破商场还电压不稳,容易断电。”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怕黑?总之呢,我们生活质量改善真多亏了琛哥,他简直是我们这个破剧组里心软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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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沈棣棠都有点混乱。
“柏林危机”后,她和愉琛显然不是会互相关照的关系,可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不是自作多情。
她倒宁可是她自作多情。
愉琛面对镜子排练,沈棣棠原本面对镜子坐着,可她总觉着他和镜子里的他总有一个在看她。她干脆以面壁思过的姿势在角落里坐着,随手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
画着画着,忽然听见咔哒一声脆响,接着是几声惊呼:
“卧槽?”
“谁关灯了??”
——整个排练厅陷入一片漆黑。
沈棣棠被黑暗笼罩,几乎是弹跳起来,周遭一切都看不清楚,只有不远处有微弱的荧光。她下意识地循着微光的看去,慌乱地踩着地上的杂物,快步朝有光的地方走。
就跟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追着她似的。
咚——!
一声闷响,她额头狠狠撞上了什么。与此同时,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额头前柔软温热的事物动了动,伴随着轻不可闻的痛哼。
黑暗让人混乱,分不清今夕何夕。
护住她那人贴近她肿痛的额头,轻轻吹口气,温柔地耳语:
“说了多少次多少次,突然黑灯的时候在原地数三个数,别立刻朝有光的方向猛冲,会撞墙。你是——”
耳语的后半句低不可闻。
可记忆中那个温柔带笑的声音说得很清楚,提醒她,她明明就知道下半句。
你是只小飞蛾吗?
回忆铺天盖地,不知何时,沈棣棠意识到自己也做了和回忆中同样的事。
她擡手攥住挡在她面前的——那个手腕,就像攥住一块浮木。
手臂和记忆中一样凉,手腕上的珠串温度反而更高一些。
沈棣棠眨眨眼,发现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了,——她面前贴了荧光蓝色的贴纸。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整个排练厅贴满荧光贴,根本不黑。
顺着跳跃的荧光,她对上愉琛的双眸。
他视线与她紧紧相接,瞳孔映着蓝色的光晕,几乎是温柔的。镜子反射出混乱的光,她也混乱起来。
对视中,她竟然生出他们此刻还在相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