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鬼鬼祟祟地张望,“别这么大声。”
愉琛也学她的样子小声说:“好。”
“你家餐垫放在哪?”
愉琛指指角落里的橱柜。
沈棣棠二话不说将箱子搬到橱柜前,她的箱子一打开,愉琛就愣住了,
———里面装着满满一箱子形状各异的餐垫。
看起来做工不算太好,有的还起着毛边,和白芦精心收集的餐垫看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愉琛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棣棠将白芦留下的餐垫拿出来,收进箱子里,再将替代品麻利地塞进柜子里。
目睹一出李代桃僵后,愉琛懵了:......你说的办法,就是这样?
对啊。沈棣棠大功告成,将重新装满的箱子往他怀里一塞,这不就解决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会不会有些草率?
这还草率?她没收住音量,说完自己吓一跳,连忙又压低声音,那你是不知道我原本的计划。
愉琛无比好奇地问:你原计划是?
沈棣棠一指厨房窗户,拿石头砸这里,假装入室抢劫,再把餐垫拿走。
愉琛:......
可我后来想了想,这个方案风险太高,容易吓到你家人,就放弃了。
难道不是她容易被警察抓起来吗?
愉琛再一次深刻体会到沈棣棠的莽撞。
这餐垫......愉琛想说餐垫差别太大,却被沈棣棠打断:
哦哦,给!沈棣棠将发票平铺在他抱着的大箱子上,把上面的数字指给他看,一百三十二。
愉琛:......
有时候,她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人难以招架。
“好,我等下给你报销。”
他抱着沉甸甸的餐垫,心里忽然也被填得满满的。不论这方法有多粗糙,她都实打实地拔出一根久久插在他心底的刺。
偷梁换柱后,他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做坏事的愉悦感。
等他们回到楼上,沈棣棠心情大好地开始修复最后几张餐垫,显然是为以后不用继续这份枯燥的工作而感到开心。
愉琛将白芦的餐垫收好,擡眼久久凝望她轻松的侧脸,那点愉悦感很突兀地消退。
他微微皱眉:餐垫差别很大,他们会发现的。
沈棣棠头都没擡:你放心,大人很忙的,没空管那么多。
愉琛没说话。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异常,沈棣棠放下画笔,侧头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端详片刻。
愉琛被她盯了许久,即将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时,才听到她轻声说:
愉琛,你怎么是个没有少年时代的人呢?
愉琛心底狠狠一颤。
瞻前顾后,担心后果,那是成年人才会做的事。我们这个年纪,难道不是应该惹祸、后悔,然后下次还敢吗?沈棣棠望着窗外叹口气,瞻前顾后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我才坚持一个月,已经很心累了。
她转回来看着愉琛:你大概,只会比我更辛苦吧?
愉琛垂下眼帘,不敢迎上她炙热又明媚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爸爸和安阿姨也许会内疚吧?大概是我在胡思乱想,也许......也许他们希望把少年时光还给你呢?沈棣棠趴在桌子上,挤进他垂下的视线内,
就从餐垫开始,被发现后的事情,就先交给那两位成年人来操心吧?
毫无疑问,沈棣棠的脑回路是轻奇的,她有着艺术家那种特有的感受力,所以她说出来的话总是跳跃的,总是难以捋顺逻辑的。
可就是这么一段逻辑不通的话,四两拨千斤地卸下他肩头无形的重担,让他得以喘息。
落地窗外,银杏叶书签迎风飞舞。
落地窗内,少女的发尾随她的动作莽撞地扫过桌面,将边缘的几只画笔拂下桌面。
愉琛连忙伸手接住画笔,发尾卷起一阵草莓香气,扫过他的手心。
他手一抖,画笔还是掉在地上,发出几声脆响。
沈棣棠蹲下去捡,发尾飞扬,又一次扫过他的手心。
愉琛望着她鬓角的绒毛,还有发绳后面翘起来的一小撮头发,忽然开口:
沈棣棠。
嗯?
愉琛说:你继续画画吧?
沈棣棠点头说好,站起身坐回桌旁,继续给餐垫补色。
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沈棣棠,你就该是个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