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欣从小跟着爸妈在水果店里混,老头老太太赊账,她能一眼认出他们儿女,追着要钱,久而久之,练出一双火眼金睛。
“我同桌有麻烦了,琛哥这是让我们疏散群众呢!”陈尔欣恨铁不成钢地锤他,“赶紧!”
四人分头行动,在沈勇闹事前,假传圣旨的假传圣旨,赶人的赶人,造谣的造谣——主要是周翊逢人就说那是他舅舅,喝高了找人给他棣(递)棠(糖)吃呢。
最终,由于没有观众,沈勇只是大闹空教室后便悻悻离去。
“所以呢!”周翊拍拍沈棣棠肩膀,“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们,一会去给买我们两袋鸡叉骨就行了。”
沈棣棠听完前因后果,一时怔在原地。
满腹的委屈与愤怒像被撒开个口子,随着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去,一点不剩。
原来,劣亲的反义词,是挚友。
“那你......”沈棣棠欲言又止。
“他没事。”陈尔欣挂在她身上,“高一上,他翻学校围栏踹倒别人家核桃树,被社区告了,刘班给他爸打电话。”
周翊指指校门口,“我爸把我从校门口踹到教学楼门口,三步一脚,跟三步一叩首似的,绝对虔诚。”
陈尔欣接着说:“高二一模考试,他花二百找了个替考,替考是个骗子,还没他自己考分数高。”
周翊指指教学楼门口:“路线相反,步骤同上。”
沈棣棠咬着牙憋笑。
损功德,而且她刚刚才哭得像个花洒,挂着眼泪笑什么笑。
“别担心,小爷没事。喝醉的舅舅比暴走的我爹温和多了。”周翊满不在乎地一撩刘海,“爷又要出名了。”
陈尔欣:“不过你得好好谢谢班长,他被我们骗得好苦。”
班长真以为要消毒,兢兢业业通知所有班长,通知完才知道真相。
“还不是琛哥,不让我们说实话。”周翊嬉皮笑脸。
付柏杨正色道:“你们可以跟我说实话的。”
“跟你说实话,你就要受处分。”愉琛停顿片刻,微微挑眉,“你可以吗?”
陈尔欣的雷达又响了。
愉琛这句话不像在问可不可以,更像在问班长这个绝对好学生:“你敢吗?”
不对劲,必然不对劲。
尽管她很爱看“谁来当孩子的爸爸”这种八点档狗血情节,但此地着实不宜久留。
“鸡叉骨!”陈尔欣扯着周翊的领子往外走。
“哎!!吉姐没给钱呢!”周翊徒劳地伸手要钱,但最终被二仙推推搡搡地带走,“五块———!一包———!”
沈棣棠刚才边哭边在心里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是小偷”。可是最热爱八卦那两位头也不回地走了,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银行卡没了,她口袋里还剩二百二,哪怕只吃蛋炒饭也不够她活到高考后。
家里还有两幅画,要不周末拿到家装市场卖掉?
愤怒褪去,她脑子里才开始考虑生存问题,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两人异常漫长的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付柏杨先开口:“刘班让我帮忙批作业,我先走了。”
愉琛毫无波澜地说:“那快去吧。”
话音未落,只见沈棣棠擡脚就要跟着走。
......她到底要怎样?
愉琛伸手夹住她西装外套的领子,往后一扯,“回来。”
没扯动,她甚至扎了个马步。
......
“干嘛?”沈棣棠站定回头。
哼。
刚刚能被他拽回来算她走神,纹丝不动才是她这种跆拳道黑带的正常水平。
阳光洒下来,照在她的发尾上,她发丝漆黑,微微发亮。
发尾随她的动作扫过愉琛的指尖,泛起隐约的麻。那种麻一路攀爬,逼得他松开手,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干什么去?”
“去找刘班道歉。”她理不直,所以要一鼓作气去认错。
“哦。”
“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愉琛垂眸,大喘气似的,“跟着班长呢。”
“还行吧。”沈棣棠干脆答,“班长很耐心。”
见她又要走,愉琛深吸一口气:“......回来。”
沈棣棠耐心告罄,皱眉看他。
愉琛叹口气,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视线与她平齐。她被盯得有点紧张,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回去。
“你......”愉琛停顿许久,侧过头笑一声,“算了。”
下一秒,沈棣棠手心被塞进一样东西。棱角很硬,有些硌手。
———银行卡?!
愉琛轻描淡写地说:“那人喝得太多,从你包里把我的公交卡拿走了。”
他趁着刘班把沈勇带到办公室,把银行卡换成公交卡。
她愣了半晌,思绪跟着香飘飘奶茶绕着地球转了一圈又一圈。
“万一真是我偷来的钱呢?”
沈棣棠说完就后悔,这什么不识好歹的发言。
愉琛却笑了,唇角勾起,人又蹲低了些,几乎仰视她。
“那你可得记好了。”
“以后,我们就是共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