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窗外早就看到了怀兰趴在床上,而周序音坐在一旁,单薄的中衣掩映着他午后留下的斑驳吻痕,“……”
周序音也瞧见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便侧过身收紧了衣服,垂眸不语。
楚宵临停下脚步,隔着不远的距离就这样温柔注视着她,周序音听不到动静了还以为他路过了便擡眸看去,而被子里的怀兰也同样露出惊讶的眼神,“……?!”
她们两个一起注视过来的时候,一个眸色如水,一个眼神明亮,瞬间占据他的全部感情与理智。
他忽然奔跑过来,吓得怀兰尖叫一声立马钻入被衾,周序音条件反射也要躲,愣了一下,又拿开被子把怀兰盖盖好,怀兰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楚宵临此刻已走入房内,摸摸鼻子无奈一笑。
周序音跟他对视一眼,随后说道:“阿兰不在这儿,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被衾里的怀兰连连点头,楚宵临道:“不可能,我刚刚都听到她声音了。”
他看着大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的怀兰实在是掩饰不住笑意,最终还是走了过来故作疑惑道:“这红色的衣角好像不是你的啊,阿音?”
怀兰听着连忙把被子往下拉拉,将自己的上半身遮盖严实,可楚宵临一下掀起她的被子,那薄薄的被衾不仅脱离了怀兰的身体,连周序音也失去遮挡,怀兰又是一声欢快的尖叫爬上了床躲进周序音的怀抱,让她顺势抱紧,“……”
楚宵临坐在床沿拍拍她的背道:“阿兰,你眼睛闭着可没用,我的眼睛睁着呢。”
怀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他笑靥如花,“……阿尧师父找到我啦?”
不等楚宵临回答她又埋入周序音的胸口,“娘亲怎么才醒呀?睡那么久,比我还能睡。”
周序音羞愧难当,无言以对,楚宵临给她解围道:“阿音累了,让她多休息会儿,阿尧师父陪着你,我们继续玩捉迷藏好不好?”
怀兰也关心周序音道:“那娘亲好好睡觉,阿兰不玩了!阿兰跟师父去做饭,等会儿喂给娘亲吃。”
周序音心中暖意油然而生,将她抱紧道:“阿兰……你真好。”
一个月后。
兰章成剑法大成,决战明光教的一日终于到来。
薛赫言先将两位教主约在明光教内会见,随后兰章成引领余下众人出其不意将山顶整个包围。当他们三人会谈之际,山下已兵马重重,而明光教徒早已四面楚歌。
听到薛赫言响哨的兰章成一马当先持着璧月突破重围,将身后交给关景鸣与谢新朝二人带领的武林同道,他抵达之际薛赫言正腹背受敌,兰章成一剑挑开魏续江,局势瞬间扭转,“今日便是你们明光教一众叛徒的死期!”
而那边的薛赫言跟魏鹤岭已战出明光教的范围,二人剑锋直指远处的崆峒山,而在原地争斗的众人忽觉脚下地动山摇,再看远方两抹身影很快消失不见,整个天空大地这才平静下来。
兰章成蹙眉眺望远方,不知这二人战况如何,临行之前他就觉得薛赫言眉目沉重,不同以往,可如今他也身陷混战之中,无法前往驰援。
薛赫言是他此生结交的第一个中原武林的朋友,一开始他虽然并不认可他的为人,但一路走来也算是经历了诸多风雨,共同进步了不少。他由衷希望薛赫言能一路凯旋,成为中原之主,此后跟他昭明神宫延续百年之谊。
树木尽折之后,几方打坐修炼的莲花台突兀显现,此刻环绕着魏鹤岭跟薛赫言父子二人的唯有惊惶乱窜的飞鸟走兽,当空烈日渐渐隐于阴云之后,整片山林也慢慢埋入暗影之中。
落于莲花台上的魏鹤岭失望至极地看着薛赫言,“一个月前……你我父子二人还在醉花阴交谈甚欢,一个月后……你却带领着昭明神宫跟中原武林的人围攻我明光教!……薛赫言,你疯了吗?”
薛赫言横眉冷对,握紧手中的万籁,“我是疯了……像我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教主是如何会信我的呢?”
那悠悠飘落的树叶挡住了彼此的视线,不过眨眼之间就被他的万籁清理成灰,他凝视着手中这把快剑,眼中杀意冰冷彻骨,“我仔细想了想,你我的这段孽缘,唯有杀了你,屠了整个明光教……才能彻底斩断。否则将来你若用我的身世威胁我,我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魏鹤岭恨恨地指着他道:“我是在帮你!你是我的亲儿子,我如何会要挟于你!我若真有此意,早八百年前你就死在我手中了!”
薛赫言嗤笑一下,“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或者送你上路前再感激一下你带我来到这个世上?”
这对峙的二人一个咬牙切齿睁目结舌,一个却仰天长笑不是反派胜似反派。
“我夫人说得对,你我父子之情不过是你一时兴起……你若真的在意我关怀我,就该在我十多年前失去所有武功内力的时候不遗余力地来救我……可是你没有,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你意外获得的一枚棋子,你什么都没为我付出,凭什么要我信你!”
魏鹤岭怒目而视,“……你果真还是受了她的蛊惑,当初你为了她当众弑父,如今又要为了她抹杀掉我这个生身父亲?”
薛赫言笑道:“你把我想得太深情了,我若当真感情用事,能获得今日这般成果吗?”
“我不杀薛景何如何夺得全部的鹭羽山庄?我跟他积怨已深,再受他控制我也忍不了,干脆杀了一了百了。我要让整个江湖的人都明白我薛赫言没有弱点,也不会顾念任何情谊。如今明光教倒台,而兰章成也归顺于我,大邕更是信我助我……天下武林,唯我独尊!”
他话音一落,万籁便带着千钧之力攻陷而来,魏鹤岭便也不再顾念任何血脉亲情,只管跟他殊死一搏,“薛赫言!……我当真是没有看错你!既然你有此绝意,过了我这关,一切都成全你!”
石台踏破,林木倾折,整座崆峒山瞬间又陷入刀光剑影之中。
兰章成赶到时,薛赫言刚给了魏鹤岭致命一击,他被一剑穿心囚于参天巨木之上,面对迟来一步的兰章成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薛赫言算准了时机,不会让他将任何有关他身世的秘密告知他人,他先前将人引来崆峒山决战,也是为了杀他灭口,不留痕迹。
此一战他伤得不轻,拔出万籁之后,魏鹤岭的尸体落地他也顷刻竖剑支住自己,猛地吐血咳嗽。兰章成上前扶持,他脸上决绝之意已散,徒留一点失力颓然的神色便晕倒在他的手中,“……!”
随后赶到的御景一行人见他为武林除害精疲力竭,遍体鳞伤,不禁思绪万千,复杂万分——看来薛赫言重出江湖之日近在眼前了。
围攻明光教铲除魏鹤岭,在全江湖重立威信,不过就是他登上巅峰的最终一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