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咳了咳，心虚地撇开眼。
欧彻慢条斯理地问了句：“这个规则是之前就定好的？”
导演视线乱飘，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综艺节目嘛，每个环节都会经过反复确认。
拒绝权这么个明显的话题点，怎么可能是临时加的呢？
反倒是他们在备战间里打的那个玩笑性质的赌约，才是临时加的……
不过，谁能想到叶茴声那姑娘这么争气呢？居然真拿到了MVP。
导演一边心虚着，一边替叶茴声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让她落入Echo的魔爪。
此时，台上。
阿诺将四位教练都请上了台。
四名教练并排站着。
四个人都算是KPL里排得上号的帅哥了。
四个有脸有身材的年轻小哥哥同时往那一站，看着竟也挺赏心悦目的。
这时候，阿诺手持手卡，宣布道：“不过呢，在正式进入双向选择的环节之前呢，我们还要请出一位重量级的神秘教练！他将会加入节目接下来的全部赛程，并且同样从在场的学员中选择队员，组建一支战队。”
这话一出，瞬间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
“还有一位教练？”
“重量级的神秘教练？比华哥他们还重量级吗？可能吗？”
“哇哦，居然还有一位，那就代表有五支队伍了！”
不少人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因为他们一共有三十名学员，而教练只有四位。
这意味着四支战队的正式名额只有二十个。
还有十个人注定无法走到第三赛段。
在第二赛段末尾，四支战队正式组建完成的那一刻，这十个人就会被淘汰了。
就算每支战队多招一人当做替补，那也得有六个人淘汰。
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位教练，成了五支战队，那么大家被淘汰的风险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这个结论让现场不少学员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只是个娱乐性质的综艺节目，但，谁不希望能走到最后呢？
放松下来的同时，他们不禁期待地左顾右盼起来。
神秘教练会从哪里上场？
这时候，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四名教练身后，他们之前登场的那条狭长通道上，再次闪烁起了迷幻的光线。
光影变幻之间，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光芒中缓步走出来。
无数的光线勾勒出他极为修长的身形。
因为逆着光，台下的大家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随着他随性得宛如男模走台步的步伐，分辨出他也许大概极有可能是个外形十分出色的男人。
VJ扛着摄影机上来，全程镜头跟随。
前排四名教练也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只一眼，就从那人光线下露出的一头标志性的银灰发色认出了对方。
乔渡野诧异地看向华泽舟，用眼神询问道：“彻哥？怎么是他？”
华泽舟回想起昨天欧彻突然说的那句“改天约饭”，到了这一刻，他才总算明白了当时究竟是什么意思。
华泽舟无奈失笑。
那小子，瞒得够彻底的啊！
众人眼风乱飞之间，欧彻已经走出了通道。
台上灯光亮起，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
黑衬衫，黑风衣。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基础款装束，穿在他的身上，竟然硬生生穿出了一种高定的质感。
嘉宾席上那些年轻学员们瞬间忍不住尖叫起来。
“Echo！！！”
“居然是Echo！！！我不是在做梦吧？”
“节目组下血本了啊！！居然把他请来了！！”
“喂，清醒一点！这位大神可不是下血本就能请动的啊！！！”
“总导演这是动用了多少人脉关系啊？？出动鹅厂大佬了？”
一旁坐在一起的导演组们默默挠了挠头。
别问了，他们也挺茫然的。
这些天做录制准备的时候，他们全程的感受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真的不敢相信他们真能请到这一尊大佛。
沸腾的欢呼声中，欧彻淡定地走到四名教练中间，视线略微擡起，落在了嘉宾席上的某一处。
准确来说，是某人的身上。
叶茴声：“………………”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人快麻了。
他怎么会来？
她弟之前不是说，欧彻根本不可能参加这种综艺的吗？
网上不是说，他自打半年前退役之后，根本没有露过一次面吗？
好巧不巧，居然在她参加的这档节目上，他突然就从天而降了？
这是什么奇葩的孽缘啊？
叶茴声忽然间心情不是太好。
想当年自己还能跟他平起平坐地当同学。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他就人模狗样地来给她当教练了？
这合理吗！？
……好吧，在电竞这个领域，确实挺合理的。
但在她的心理层面上，显然不是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风水确实轮流转，但这转得不是很合她的心意啊。
于是，当欧彻的目光静静地瞥过来的时候，叶茴声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然后快速转开了眼。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她的真实反应清晰可见。
欧彻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随即也非常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阿诺此时也非常激动，握着麦克风高声道：“相信这一位不需要我们过多介绍了，他的名字响彻KPL！他就是——！！”
台下的声音更加洪亮：
“Echo！！！！”
“欧彻！！！”
“KPL之光！！！”
“世界第一中单！世界第一打野！！”
全场都是呼喊着他名字和往日荣耀的尖叫声。
足以说明他的人气究竟有多高。
玩王者的人里，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叶茴声忍不住有点恍惚。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亲眼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耀光。
她想起了自己去年看的那一场世界冠军杯直播。
当SAG的众人捧起最后的那座冠军金杯时，全场呼喊的并不是SAG的名字，而是他的。
全场数十万人，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Echo。
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唯一的不同，是她此刻亲身站在了这里。
阿诺带着大家发完疯，终于想起来还没让欧彻自我介绍。
赶紧将麦克风递过去。
欧彻擡手接过。
擡手放到唇边，目光同时扫过全场。
“大家好。”他说，“我是欧彻。”
相对于其他教练，他的自我介绍简短得不可思议。
没有介绍自己的游戏ID和位置，更没有提及所属的俱乐部。
这时候，才有人恍惚反应过来。
是哦。他半年前就已经退役了。
当时闹得轰轰烈烈，说他跟老东家SAG撕破了脸，以直接退役的惨烈代价选择离开SAG，也彻底离开了KPL。
当时不知道多少粉丝因此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说他不顾大局，太过自私；
也有人说他任性妄为，无法无天；
更有人说他目光短浅，自掘坟墓。
总之，说得多难听的都有。
但他此刻站在这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四个字。
仿佛那些年的腥风血雨都离他很远了。
他不再是SAG的Echo，他不再是KPL之光。
他只是他自己。
现场的年轻人们给足了反应。
欢呼掌声连绵不绝。
叶茴声这时候再次朝台上看去。
欧彻已经移开了视线。
她这才能仔细打量他。
他似乎跟十几岁的时候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人看起来比当年更瘦了一点，五官轮廓更深了些。
一头灿亮的银发，将他骨子里的那点玩世不恭凸显得更为明显。
他个头很高，往四个教练中间一站，硬生生比他们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更别说颜值上高的不止一星半点。
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阿诺此时说道：“好了，既然五位教练已经到齐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正式进入双向选择的环节。”
说着，阿诺看向欧彻：“那就从欧彻教练开始吧，请你先选择一名你心仪的学员，加入你的战队，成为你的第一名固定队员吧！”
不等欧彻拿起话筒，阿诺补充道：“顺便重申一下，刚才三场亮相赛的三名MVP，是拥有拒绝权利的哈！”
“好了，欧彻教练，现在请你来告诉我们，你选择的第一位学员，他是谁？”
欧彻举起麦克风，视线扫过全场，状似思考。
现场不少人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荐，高高地举起手来。
“选我选我！！”
“Pick！！”
“欧神！看我看我，我想学中单！！”
叶茴声此时有点放松。
因为她知道自己手里捏着一个拒绝的权利。
那货要是真的抽风了选了她，她肯定二话不说拒绝他。
半秒都不带犹豫的。
坚决不能跟他扯上关系。
台上。
欧彻的目光扫过叶茴声老神在在的表情，勾了下唇。
“我选……方亦扬。”
三个字一出，方亦扬一个激灵，茫然地擡头指了指自己：“我！？”
叶茴声也同时瞪大眼。
感觉眼前一黑。
他选谁？？
方亦扬！？
哈？？
下一秒，她朝欧彻望过去，就发现他正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狡黠和揶揄。
仿佛对她的小算盘早已了然于胸。
台下角落里，导演组里之前那个跟欧彻打赌的导演默默捂住额头。
糟了，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这一点。
叶茴声有拒绝权，可方亦扬没有啊。
这姐弟俩一开始备采的时候就表达过绑定的强烈心愿，所以他们肯定会选择进入同一支战队。
此刻，方亦扬被绑上了欧彻的贼船。
那叶茴声还有不上船的道理吗？
好鸡贼的欧彻！！
好一招挟弟弟以令其姐啊！！
导演们抹了把脸，后知后觉地回想起KPL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玩战术的心都脏。
此话诚不欺我。
叶茴声：“………………”
她默默对上他的目光，这一次她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而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坦然地用口型对他说：算你厉害。
欧彻精准地get到了她的唇语，挑眉笑了一下。
然后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
于是，方亦扬被请上了台。
就站在欧彻的身边。
这两位，算是他们节目嘉宾中人气最高的两位了。
一位是娱乐圈顶流，另一位是电竞圈顶流。
两位往一起一站，双倍的高颜值加持下，台上顿时显得光芒耀眼起来。
叶茴声听到身边的辛怡发出感叹：“第一次见到跟方亦扬同框还能跟他平分秋色的男人诶！”
眼前的场景令宣兰一想起了当年，方亦扬在他出道的那档选秀综艺里的外号。
同框王者，谁跟方亦扬同框谁死。
当年公演舞台上，明明一组七八个男孩子，观众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吸引过去。
最后，方亦扬硬生生凭美貌C位出道。
确实。
叶茴声擡眸看去。
这两人确实都长得好看，但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如果说方亦扬是阳光开朗、精致美丽的大男孩，那么欧彻就是个桀骜不驯的英俊男人。
欧彻的表情总是冷淡，透着漫不经心。
看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一旦有人敢冒犯，他就有本事让对方付出代价。
他身上仿佛长着尖锐的刺。
这是方亦扬身上所没有的气质。
他们俩实在太不一样了。
叶茴声心想，还是她弟这种小可爱看着顺眼。
谁乐意看男人一天天臭着一张脸，跩得二五八万似的。
哼。
此时她看欧彻哪儿哪儿都觉得不顺眼。
感觉这货仿佛是专门为了来跟她对着干的。
叶茴声叹气：哎……
她弟弟被这个别有用心的坏蛋抓走了。
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顺了他的意，进他的队伍吗？
此时阿诺宣布道：“好，那么就恭喜方亦扬正式成为欧彻教练战队的第一位队员。”
“接下来就有请华泽舟教练选择你心仪的队员吧！”
华泽舟拿起话筒，直接选了目前在排行榜第三的那位射手。
之前在大厅亮相的时候，这位选手就已经非常主动地表达过，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华泽舟当然乐意成人之美。
于是这位叫路逸的优秀射手进入了华泽舟的队伍。
第三位教练是乔渡野。
乔渡野直接选走了排行榜第一，且刚才表现得非常优秀的打野选手。
乔渡野曾经也是一位打野选手。
他一做出这个选择，那位排行第一的褚旭也松了一口气，显然也很满意这个强强联手。
第四位教练轮到桓凯了。
桓凯也选了个跟自己同是对抗路的选手。
最后轮到柏彦。
柏彦是发育路选手。
老实说，刚才三场亮相赛里，要选表现亮眼的射手，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个路逸还算不错。
其他人都马马虎虎，不算特别优秀。
倒是刚才那个叶茴声的表现，还算惊艳。
看得出来，她的意识和操作都无可挑剔。
或许在某些细节上还有些许生涩，但他相信只要好好调整一下，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女野王。
柏彦拿起麦克风。
脑子里闪过的还有各种各样杂乱的念头。
这次他来录这个综艺，是SAG花了大力气塞进来的。
放眼其他三位教练。
华泽舟和乔渡野资历深，入行多年，凭着过硬的口碑和传奇的履历，拥有着极高的人气。
至于桓凯，出道那年是新秀大会状元，进入KG俱乐部后凭着一己之力让战队起死回生，履历也是金光闪闪。
只有他，勉强够上个SAG新任王牌的头衔。
经理人给他布置的任务很明确，就是让他靠这个节目吸吸粉。
如何才能吸粉呢？
镜头越多越好吧？
今天开始录制之前他就听说嘉宾中人气最高的是方亦扬。
节目组为了收视率，肯定会尽可能多地给方亦扬镜头。
原本他都已经打算好了，要将方亦扬选进自己的战队里来。
第一步的示好，就是小房间给他打出一个高分，营造出他十分看好方亦扬的局面。
只是……
一步错，步步错。
当方亦扬他姐姐的诸葛亮不断地让他想起那个人的时候，柏彦满脑子都是自己过去多年来被那个人压得翻不了身的心理阴影。
一想起那个人，他就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感。
然后，他便不受控制地，给他们姐弟俩都打了个相对低的分数。
不算特别低，但也四个人中最低的。
此时他如果再选他们，到时候节目播出，不知道会被议论成什么样。
可是，他现在环顾全场，所有学员里，最有话题度的一个顶流被欧彻选走了。
只剩下一个顶流他姐。
他如果将她选进自己队里……
是不是届时至少也能保证自己能有一定的镜头？
想到这里，他对着麦克风说：“我选叶茴声。”
闻言，全场表情各异。
方亦扬露出诧异的表情。
而欧彻挑眉笑了一下。
乔渡野侧身看看柏彦，又转头看看欧彻和方亦扬，露出了一个大家熟悉的吃瓜表情。
叶茴声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被选。
柏彦？
她完全没听说这个名字。
阿诺此时在台上问道：“那么，叶茴声，你的回答是？”
方亦扬在台上紧张地小声哔哔：“Nonononono！！”
欧彻笑了一下，偏头笃定道：“放心吧，她不会的。”
这么近的距离，欧彻的声音没有经过麦克风和音响放大后的失真，落在方亦扬的耳朵里，瞬间令他回想起了这两天里跟他打游戏的那位情债兄。
方亦扬愣了下，转过头，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先问对方“为什么？”，还是先问“你是……？”。
下一秒，他就先听到姐姐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
叶茴声非常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柏彦。
阿诺打圆场道：“看来姐姐还是非常坚定想跟弟弟一队哈？”
叶茴声点点头，非常淡定地接话：“是的。我不跟他一队的话，他估计会哭给我看吧。”
方亦扬闻言“噗嗤”笑出声来，隔着台上台下的距离大声说：“你不要黑我！”
阿诺调侃道：“姐姐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进欧彻教练的队伍吗？众所周知，Echo选手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铁面无私啊哈哈哈。”
叶茴声眨眨眼。
冷酷无情？
有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欧彻，挑了下眉。
她这么优秀的诸葛亮，他还敢看不上吗？
这时候，就见欧彻主动接下了话茬。
他擡眸笑着，现场的灯光映在他乌黑如墨的瞳仁里。
他对着麦克风，含笑说：“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