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小姐的住处很有可能是邵彦华那个至今还未找到的犯罪工作室。那么问题来了,梅凝隽会住在别的地方吗?是和猫小姐住在一起吗?我认为不是,从猫小姐洗掉的梅花纹身来看,梅凝隽已经不在了。
“我认为梅凝隽主动离开这父女俩的可能性不高,更没有必要和邵彦华分开住。这一家三口,完全可以用新洗白的身份在国内生活,不必一直过得东躲西藏。可事实是,猫小姐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到现在还是黑户,见不得阳光。父女俩都被捕了,梅凝隽还是下落不明。
“我说梅凝隽出事了,不意味着是死亡,可能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在了。这不正常,邵彦华有变态的控制欲,梅凝隽的缺席说明她由于某种邵彦华也无法控制的不可抗力而被迫离开了这父女俩。
“从猫小姐反复阅读《罪与罚》这本书来看,我认为她内心存在激烈的挣扎。她厌倦当前的生活,向往正常人的生活,但又心知自己生来就是个错误,早就堕入了罪恶的世界,很难再洗白上岸了。她纠结、踌躇,她还没彻底堕恶,内心还存有一丝良善与后悔。她确实是个突破口,但过犹不及,现在打开她心扉的时机还未到。”
老沈吸了口气,赞叹道:“秦老师……我真是佩服你,不愧是张教授的高徒啊,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的,你这脑子太好用了!”
“诶……如此说来这猫小姐也是个苦命人,但我不同情,我差点被他们害死!谁来同情同情我啊。”章弥真仍然愤愤不平。
秦梓需哭笑不得,老沈则问道:
“那咱们接下来还见卢康安……呃,我是说,邵彦华吗?”
秦梓需摇头道:“不了,我建议你们暂停审讯,先晾着他。这个人的心理极其扭曲,自我膨胀到了恐怖的地步,而且心智坚毅,在我们拿到决定性证据前,你们是绝对审不出来任何内容的,晾着他,偶尔放一点他女儿在牢里哭泣和自残的消息给他,做长期心理战。这个家伙自以为聪明,往往会想很多。”
“行。”老沈点头。
秦梓需看向章弥真,笑道:“这回咱俩是真要收拾收拾东西,去韩国了。”
……
三天后,当章弥真带着一大堆行李踏进自家门里时,精神有一瞬恍惚。她没想到有一天回家时,竟然会有一种历尽艰辛,终于得以抵达终点的感觉。
嗨,离着终点还差一段路呢。她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但这一趟出门后回家的路程,确实是太难走了,这是她走过的最难走的回家路。
想到这里,竟然有点鼻酸想哭。
她敲了自己脑壳一下,警告自己别矫情了。
走在她身后帮着提猫笼的秦梓需恰好看到她敲自己的脑袋的举动,不由得出声道:
“干啥呢?头疼啊?”
“没。”章弥真回头白了她一眼,秦梓需一脸问号。
“这傻丫头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会自言自语的,还跟自己比划呢。”秦梓需的身后,章弥真的母亲露出身形,笑道。
“妈!您别瞎说。”章弥真连忙堵母亲的嘴。
“哈哈,你还害羞了呢。”章母大笑。
三人挤挤攘攘地进了门,换了鞋后,章弥真甩下自己的行李不管,第一时间就夺过秦梓需手里的猫笼,把两只小猫放出来了。
“诶哟,我的两个小可怜儿,到家了,出来吧。你俩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我一定会把你们照顾好的。”两只小家伙缩在笼子里不肯出来,章弥真心疼地跪在笼子旁,柔声劝着。
“你得用猫条引诱一下,岚姐说这俩小家伙特别馋。”秦梓需从口袋里抽出猫条,举到猫笼口。
“你看看你,回来后啥也不管,当甩手掌柜了吧。行李也不收拾,卫生也不打扫。尽顾着逗猫,真是的……”章母一边嘟囔着,一边手里闲不住地忙活开了,开始帮章弥真收拾东西。
“妈,您别忙了,先去歇着吧,一会儿我来收拾。”章弥真喊道。
章母不听,而这头,两只小馋猫终于被引诱出笼。秦梓需把猫条塞到章弥真手里,道:
“你是主人啊,快跟它们亲近亲近。”
章弥真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举着猫条,看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地舔食,她伸出手去小心地试探性地揉捏它们的脑袋,它们一点也不抗拒,她的心顿时如冰化水一般溶解了。
她沉醉其间,没留意到秦梓需已经开始忙着给家里打扫卫生了。她找了块抹布,正给家里擦灰。
章母见状忙阻止她:
“诶,小秦,怎么好意思让你这样忙活。”
“阿姨,我这是表达感谢呢,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弥真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无以为报。”秦梓需笑道。
这话让章母听得沉默了下来,随即拉住秦梓需,轻声道:“我听说你是为了当年你们的陈老师,追查了这个案子十八年?”
“嗯,是。”秦梓需有点不好意思。
“你真是个好孩子,真不容易……”章母抚了抚秦梓需的肩膀。
秦梓需的耳根红透了,一时无可遏制地鼻酸眼热,拿着抹布毫无章法地擦灰,来掩盖自己的窘迫。这么多年了,章母还是第一个这么夸她的长辈。她的父母,从没这样夸过她。他的师长也大多劝她别太执迷。乃至于她的同龄人,也都不能理解她的追求,对她敬而远之。
这么多年她踽踽独行,太孤独了,天地间似乎除了她已故的师傅,无人能理解她。
“小真能交你这样一个朋友,哪怕她以后真的不结婚不生娃,我也不担心她了。”章母望着还在玄关附近矮身逗猫、对这里毫无察觉的女儿,低声感慨道。
秦梓需的神情有些茫然,这话题是怎么能牵扯到结婚生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