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你又输了。”
沈稚后退两步,避开他的剑锋,捂着心口,泪眼汪汪。
叶孤城收剑归鞘:“习剑之人,怎能如此娇气。”
沈稚面无表情:“我不娇气。”
叶孤城:“站直!”
沈稚立刻直起身。
叶孤城走过来,伸手碰了下他的衣服。
他身上穿的仍是那件红衣,方才被他的剑划破,可以看到里面被撞击出淤青的皮肤,上面还有剑尖留下的伤口。
血滴自伤口中缓缓渗出,染红他的里衣。
那块伤处看起来太过醒目了,叶孤城难得有些愧意,“很疼?”
沈稚继续面无表情。
叶孤城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伤药,刚想交出去,就见沈稚的衣物缓缓地复原,看不到任何破损。
他险些忘了,沈稚并非人类,身上的伤处或许也已恢复如初。
就在他准备把伤药收回时,沈稚开始脱衣服。
叶孤城:“你做什么?”
沈稚:“涂药。”
他把上身全部脱光,自觉地坐在主座,招呼叶孤城:“你不是要帮我上药吗?快来,这个我有经验。”
叶孤城疑惑不已。
上药需要什么经验?
他将药递出去。
沈稚没有接。
两人面面相觑。
沈稚耐心解释:“我只有被涂药的经验,没有自己上药的经验。”
叶孤城开始后悔。
早知如此,他就不把伤药拿出来了。
沈稚催促他:“快点,你很爱看我的脊梁吗?”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
沈稚的皮肤很白,白到有些耀眼,他的肌肉匀称,恰到好处,纤细但不瘦弱,很适合学剑。
叶孤城将药倒在手心,拿了条干净的棉布,轻轻涂到他的伤处。
沈稚:“咦?”
叶孤城:“怎么?”
沈稚:“好舒服啊。”
他还以为所有的化瘀药油都得像白愁飞那个似的,用足以致死的力气揉按。
叶孤城:“嗯。”
沈稚:“这个药一定很贵。”
叶孤城:“城主府自制的伤药,你若是想要,可以去找管家拿。”
沈稚:“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涂完以后,沈稚怕蹭到衣服上,晾了一会儿才穿戴整齐。
打过一架以后,他和叶孤城之间更亲近了些。
沈稚上药时霸占了他的主座,感觉这座椅确实比旁边那几个坐着舒服。
“我想明天就走,尽快找到对手,也好早点回来。”
叶孤城站在一边:“也好。”
沈稚:“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白云。”
叶孤城:“嗯。”
沈稚:“我回来以前,你千万别死了。”
叶孤城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好看。
卿本佳人啊!
沈稚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剑术精进的时候都没看到他笑过,没想到这句话把他逗笑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你笑什么?”
叶孤城收敛了笑容,神色冷淡,眼眸中是化不开的孤寂:“我若是要死,谁也无法阻拦。”
沈稚:“你要是想活,谁也不能让你死。”
叶孤城低头注视着他。
可能是角度的原因,沈稚竟觉得他此刻看起来很温柔。
这就是传说中的佳人在侧吧。
沈稚仰头看着他。
叶孤城:“其实我做过很多令自己后悔的事。”
沈稚好奇:“什么事?”
叶孤城:“我很后悔,刚才不该拿出那瓶药油。”
也有些后悔,走进了这条死路。
因为他突然发现,人生或许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沈稚大怒:“我就知道,传言都是真的,你也太抠门了!坐拥金山银山,连几瓶药油都舍不得!你已经答应了,不准反悔!”
叶孤城:“什么传言?”
沈稚:“我现在就要去拿。”
沈稚气冲冲地离开。
叶孤城跟在沈稚后面,看他找到了管家,去了库房。
他也随着一起过去。
沈稚警惕:“你该不会又要反悔?”
叶孤城:“不反悔。”
沈稚跟管家确定了一下,把两瓶药油塞到袖子里,回过头来,见叶孤城问他,“什么传闻?”
沈稚一指管家:“你问他。”
管家茫然无措,“属下也不知道啊。”
叶孤城仍然看着沈稚:“你说。”
沈稚:“你的下属都说你抠门。是不是你给他们的薪资太少?”
刚打算为城主辩驳的管家听到后半句话,立刻闭上了嘴。
是的。
叶孤城:“我知道了,明日便会着手安排此事。”
沈稚没有等到涨薪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好在他不是叶孤城的员工,不拿他的工资,涨薪这种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独自坐船来到陆地上,开始寻找自己的对手。
西门吹雪给万梅找的对手,都是各地的人渣,且全都用剑。
大概是根据他们的天赋、练剑时间还有名气选定的,不会和万梅差的太离谱。
沈稚也打算这样寻找对手。
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事,他回到在南王府附近购置的住宅,收拾出一个房间,开始想念小白。
白愁飞这个人,剧情前期还可以,他和王小石的情谊并不都是假的,也曾把王小石当成兄弟对待。
但是人和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的真情比金子还值钱,有些人的真情比草都贱。
小白的真情就属于中间值,大概和馒头蛋差不多吧。
白愁飞贫贱的时候比较值钱,白愁飞富贵了就不值钱了。
沈稚来到墙边,扒在缝隙上,观察平南王府。
世子失踪,府上一点都不慌,看起来跟往常一样。
沈稚去了世子名下的那间酒楼。
酒楼的店家认出了他,殷勤地过来招呼,“这位公子,您好久没来了,这次可是来用饭的?”
沈稚:“是啊,世子不在,做什么都没意思。”
店家的视线略过他的剑,“可不是吗,自从世子前往飞仙岛,这都一个多月了。”
沈稚:“世子走时,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店家:“他是瞒着所有人走的,就跟您见面那日,突然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封信,已经送到了王府,小的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是吗。”
沈稚不再提南王世子,要了几个招牌菜,吃完以后放下银子,迅速离开。
他有一种直觉,自己一定会被人盯上。
他在外面绕了一圈,从一条巷子里出来,迎面遇到了四五个壮汉。
沈稚立刻转身,身后也是四五个壮汉。
那几个大汉将他团团包围。
为首的那个黑衣汉子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沈稚握住剑柄:“那又如何?”
汉子道:“世子离开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你,我们王爷有话想问你,想请你走一趟。”
沈稚冷笑。
怕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拔出剑,朝那为首的汉子杀了过来。
那黑衣壮汉看起来很壮实,好像外家功夫了得,没想到反应能力特别慢,连躲都不会躲,直接就被刺中了喉咙。
沈稚拔出剑,迅速躲到一边。
那汉子伤到了动脉,血液喷洒而出,他的眼睛里仍然是凶狠的光芒,还停在威胁沈稚的那一刻,没来得及恐惧,就倒地而亡。
沈稚甩了下剑上的血:“不堪一击。”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其他几个汉子纷纷求饶:“大侠饶命啊!我们都是收钱做事,冤有头债有主,是王爷让我们这么做的,不关我们的事!”
沈稚评价,“为虎作伥,仗势欺人,你们也不是好东西。”
“是是是。”
“你们几个互相扇耳光,扇到我满意,就可以离开了。”沈稚跳到墙头,撑起腿,低头看着他们,“要是不能让我满意,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几个人两两一组,互相扇了起来。
“太轻。”沈稚说完,悄无声息地跳下来,迅速出城,离开了广州府。
本体不像马甲,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收回系统,来到陌生的地方以后,他才有了穿越的实感。
这种举目无亲的感觉,很空虚,也很自由。
沈稚穿着他的艳丽红袍,头戴金冠,腰佩蹀躞,手持一柄长剑,逆着人群行走。
他来到了一间赌场,找了个人问:“这里是金风细雨楼的地盘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见沈稚眼神纯净,不像是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老手,没把他放在心上:“要不要来上一把?管他什么人,一起赌过以后,都能做朋友。”
“我不赌。”沈稚问,“所以这里是六分半堂的地盘?”
“你来一把,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别害怕,很简单的,咱们赌场都很规矩,绝不会出千。”
“不赌。”
“不赌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这时楼梯口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浅绿色的轻薄纱衣,身材丰腴,容貌美丽,神情却冷得像冰。
她出现后,赌场里都安静了一瞬间,有人朝打打招呼,喊她下来赌一把。
她熟视无睹,扶着栏杆,冷冷地问:“你找风雨楼和六分半堂做什么?”
沈稚:“我听说天下势力六成雷,四成苏,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个女人说:“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沈稚:“我想跟这两个势力的人交朋友,无论哪方都行。”
“你不知道风雨楼和六分半堂一向势如水火?”
“我知道。”
“你就不怕得罪人?”
“如果这样都能得罪人,那他未免太小肚鸡肠了,这种人早晚都会得罪的,不差这一会儿。”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你过来,我告诉你六分半堂的人在哪儿。”
沈稚向她走去:“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我只是给他们交钱的,每年赚来的大把银子,都要被六分半堂的人收走。”女人说,“可是不交的话,出了事情没有靠山,谁都能来踩一脚。”
“我还以为如果不交这个钱,六分半堂的人会先来找麻烦。”
“这么说倒也不错。”女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要找六分半堂的人,可以直接去官府。”
“官府?”
“没错。”女人轻轻一笑,“你可知道六分半堂在朝中有靠山?”
“靠山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跟官府的人走的很近。”
“多谢。”
沈稚跟她道别,正要离开,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红色披风。
他匆忙追上去:“陆小凤!”
那个红披风迟疑了一下,像是要转头,却突然间失去力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