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出来,在这个时代里,对于大多数女子而言,沈冉已经是难得的夫君人选。
他在水榭里对廖若说的那番话,哪怕是摇光,也没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廖若默然一瞬,最后咬唇,坦诚道:“说实话,末将不知道。”
“刚入伍的时候,我犹豫过,毕竟沈冉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如果我们都能侥幸活到变老的那一天,他子孙满堂,我孑然一身,想想也确实挺凄凉的。只是从改名廖若的那一刻起,我就自己放弃了和普通女子一样,平凡安稳的生活。可——”
她话锋一转,转身定定凝视荷华,一字一句道:
“天下之势犹如棋局,诸侯纷争恰似棋争,若想命运不被人掌控,就只能自己做执棋人。”
“既已选择执棋,便要纵横捭阖,以谋为子,以智为局,搅乱乾坤,在风云变幻中开辟独属于自己的不世功业。”
“否则,何必坐上棋桌?”
她的声音有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闻之振聋发聩。
荷华不由得喃喃道:
“是啊,何必坐上棋桌……”
她摇摇头,提起裙袂,推开了自己昔日居住房间的木门。
屋子里陈设的那些器具已经被人洗劫一空,只有一重又一重陈旧的淡青色纱帘,在风里微微拂动。
虽然遗憾,但她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可惜了那些手劄。
里面记录了荷华远嫁去宸国之前,在大昭宫所有的喜怒哀乐。
摇光曾说他昔日在大昭宫时,曾看过她写的手劄,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将它们取走,还是任由兵痞劫掠,如同柳絮般四散飘零。
她微微叹口气,正想离开,纱帘后忽然向两边分开,一袭白衣,与她四目相对。
荷华怔住。
摇光同样楞在原地。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沓泛黄的帛书。
“你……”
两两相望,认出他手里的手劄,荷华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半晌,摇光扬了扬唇,“孤找到的,便是孤的。”
竟是丝毫没有还给她的打算。
他将帛书收好,荷华有些恼怒——明明都是她的东西!
她刚想开口,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廖若惊喜的声音:
“小君,快来看!”
循声过去,荷华发现廖若站在坍塌的围墙缺口旁。
缺口外有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掩在浓绿的树荫里,小径的尽头,正是齐书之前自杀的书房的围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摇光会出现在清荷小苑,廖若行礼过后,指着地面,如实向他们交代道:
“太子殿下,小君,你们看,地上有脚印,男子的脚印。”
顺着廖若指的方向,两人果然看见鹅卵石有几枚灰扑扑的脚印。
“我刚刚走了一遍,发现如果顺着这条小路,翻墙进书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书房的窗户进书房里面,全程都能避开侍卫。”
“你的意思是……”摇光很快便发现其中关键。
廖若肯定道:“齐书一定不是自杀。杀他的人就是从这里进书房,又是从这里离开的。而且——”
她顿了顿,道:“凶手还是齐书身边的人,与他无比熟悉。”
廖若肯定道:“之前沈冉说齐大人死的时间点前后,除了晏婴以外,议事厅没有其他人来过。现在想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听到这里,荷华看向摇光:“之前我听说,齐书死后,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郡守的人是萧廷?”
摇光微微颔首:“晏婴主要负责管理怀仁郡的治安、军事训练和军队调度。而萧廷是齐书的助手,协助他处理各种政务,一般来说,在郡守调走后,郡丞通常会被优先考虑提拔为郡守,以保证郡守府工作的稳定,所以之前多有传闻,说萧廷会是下一任郡守。”
“这样一看,还是晏婴的嫌疑更大,毕竟萧廷没有动机。”荷华沉吟。
廖若点头:“不错,是这个道理。毕竟如果萧廷想要当郡守的话,直接等齐书调任便是,没必要杀了齐书,又栽赃给晏婴。”
廖若所言不无道理,荷华再度陷入思索。
如果凶手不是萧廷,那又会是谁呢?
“萧廷现在人在何处?”摇光不由得开口。
“听说是出城去了,好像是萧廷手下的差役在催收田赋的时候,和农户起了冲突,他一大早带郡兵过去维.稳。”廖若答道。
“田赋?”摇光扬了扬眉毛,看向荷华,“既如此,母后愿不愿意,陪儿臣去城外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