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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殇(17)(1 / 2)

国殇(17)

距离荷华被耜王奕劫持,转瞬已经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的时间里,朝灵城里里外外,如同铁桶一般,外人根本无从插手。只有荷华被劫持的那日,最后一队运输粮草的车进了朝灵城,其余时间,青铜城门始终大门紧闭。

终于,第三日的早晨,大门打开,有使者骑骏马飞奔至宸国军营。

“他真是这样说的?”

摇光眼眸微眯,手指扣着桌案,只是注视眼前耜国的来使。

转述完耜王奕的话,使者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我们陛下说了,必须要太子您退兵,才肯送宸后回来。”

摇光不置一词。

面前的太子殿下虽然未有任何动怒之色,唇角依旧留着淡雅的笑容,但耜国使者却感觉自己好像被野兽锁定,寒意蔓延上脊髓,连吐出的呼吸都带着冰凌般的冷冽,几乎要冻结在原地。

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是赶紧回去复命吧。

使者正要行礼告退,然而他才站起身,下一秒,剑光如流星般划过,一颗瞠目结舌的头颅伴随着鲜艳的血泉冲向半空!

摇光看也不看地上的尸身,随手拿过绸巾擦拭着雪亮的剑刃,道:

“来人,把他的头装在木匣里,送还给耜王奕。”

收剑回鞘后,又道:“廖若,沈冉,集结大军,午时攻城。”

听见摇光的吩咐,沈冉一怔。

——两国交战,向来不斩来使,太子殿下此举,无疑是给耜王奕狠狠一巴掌。

如今王后还在耜王手里,太子如此,难道当真不怕耜王奕对王后不利么?

然而他也不敢多问,只能低下头,应声道:“是。”

————————————

天色阴沉,不见一丝日光,就连黎国王宫顶部铺设的琉璃瓦都灰蒙蒙的,失去了平日璀璨流丽的色泽。

装着使者头颅的木匣被送进来的时候,耜王奕正在享用午膳。

看到木匣里双目圆睁的使者,耜王奕果然勃然大怒。

他猛地将木匣掼于地上,怒声道:

“宸后何在?给寡人把她押过来!”

彼时偏殿一处小小的房间里,荷华正襟危坐。

自从她被抓入黎国王宫后,这几日以来,耜王奕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送水,但越是这样,越是令她于心不安。

她抽出簪中剑,紧握于手心,试着比了两下,确认自己已经掌握一击毙命的诀窍后,重新将短剑插回发簪中,严阵以待。

很快,轰隆一声,宫门开启的响声沉闷而悠扬,昏暗的房间里总算透出一丝光亮,荷华知道,有人来了。

门外,朱衣的内侍向她长揖而拜:

“见过宸后殿下,请随杂家来吧。”

黎国王宫踞于夯土台基之上,青铜鸱吻吞云吐日,朱漆木柱倒映粼粼池水。正殿九开间覆以青瓦,宫墙嵌兽面纹陶砖,檐角悬八面青铜编钟,风过时鸣声沉郁如泣。

进入正殿后,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背对着她看屏风的中年男子。

听见大殿里响起的脚步声,对方缓缓回身,只见他面容严肃端方,头戴玄色冕冠,身着??色深衣绣稻穗纹,腰间革带悬青玉圭,显然是耜王奕无疑。

初见荷华,耜王奕被她的容色一惊,但很快,他的脸色又转为阴沉——若非宸兵围城,城内粮草断绝,这个时候他早就顺利返回耜国了。

哪怕失去了黎地,他也依然是耜国的王,怎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困在朝灵城这么个缺衣少食的鬼地方?

他指着地上使者的头颅,冷声道:“宸后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寡人派去向你们太子求和的使者,结果他倒好,直接杀了使者!还把头颅送回来挑衅寡人,看来他是当真想和寡人玉石俱焚?”

荷华心下一惊。

摇光此举……确实犯了时下诸侯国之间的大忌。

然而,面对眼前一脸阴霾的耜王奕,荷华不愿示弱,索性先声夺人:

“如果说我们太子狂妄,按照兆礼,若要请一国王后来他国做客,主国必得遣使持玉璧国书诣阙,国君率大夫郊迎三十里,以辎??车迎王后行盥洗礼,然后再去太庙行觐见礼,献玄??束帛,设宴于明堂,列九鼎八簋,观《韶》乐九章。”

她冷冷擡起眸子,“如今国君既无仪仗,又不遵循礼制,派人挟持本宫于此,又有何颜面质问本宫,太子殿下无礼呢?”

“之前听闻宸后谋略过人,胆色非常,寡人还不信,如今一见,确实传言非虚。”耜王奕捋着长须,眼眸如刀般扫过她的周身,“未能以国礼迎接宸后,确实是寡人的疏忽。不过——”

他顿了顿,凝视着眼前一脸冰霜的荷华,话锋一转:

“眼下太子摇光率十五万大军围城,寡人昼夜难安,一时疏忽也是在所难免。寡人请宸后前来会面,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只希望摇光殿下攻城之日,宸后能为寡人美言几句,如此,他日寡人回耜,定能以最完备的礼节仪仗,送王后归宸,宸后意下如何?”

荷华明白了。

他们,想劫持她用来当人质,好在攻城之战中,威胁摇光。

只是,如果摇光真的因为自己而退兵,最大的可能不是她被好好送回宸国,而是耜王奕像挟持黎国王族那样,带着她北上返回耜国,日后隔三差五用自己的性命向宸王烨敲一笔,甚至令宸国沦为笑谈。

而以宸王烨的性格,只要耜王奕敢如此,等待自己的,必然就是命丧黄泉——宸王烨不可能会坐视耜王奕威胁自己,更不可能会让宸国因为她,变成诸侯国之间的一个笑话。

她绝不容许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不靠摇光,不靠宸国,她也能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心念电转之间,荷华已然有了主意。

她平静道:“耜王殿下,本宫并非摇光殿下的生母,与他在宫中也只是泛泛之交,耜王陛下为何觉得,以本宫的性命威胁他,会有用呢?”

“更何况,”她淡淡看他,“若是本宫平安返宸,他日再生下公子,对摇光殿下而言,岂不是威胁更大?”

耜王奕挥袖将矮案上的竹简一扫而下,双臂撑在上面,俯身怒瞪她:“所以寡人命人挟持你,是招废棋喽?”

他霍然拔剑出鞘,指着荷华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