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荷华颔首。
“臣女听闻王后殿下精于骑射,当日您与殷大人比试,臣女遗憾未能到场。不知王后殿下,可否与臣女比试一二?”
想了想,荷华道:“好。”
换上朱红的骑装后,荷华翻身上马,她的动作娴熟而自然,与身下的骏马配合得相得益彰。骏马四蹄生风,奔腾在围场上,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了一片烟雾,而她就像是这烟雾的主宰,掌控一切。
与此同时,云若时而策马疾驰,时而又轻拉缰绳,调整骏马的方向,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韵律。仿佛她不是在骑马,而是在演绎着一场精彩绝伦的舞蹈,向世人展示她那英姿飒爽的风采。
等两人奔出一段距离,云若勒住缰绳,放缓速度。
看到她的行动,荷华同样停下来。
寂静的草地里,只听见秋虫时短时长的鸣叫。云若突然开口:
“臣女幼时,曾听闻您的外公,兆朝工匠大师姚叔子的名声,还偷偷去父亲的书房,翻阅过他的一些记录。”
骤然听见外公的名号,荷华不由得有些失神,轻轻“嗯”了一声。
云若又道:“姚叔子一生无子,独女进宫后,他在二十三年的秋天去世,许多技艺便就此失传。”
默然一瞬,荷华道:“因为父王要拉拢外公,他害怕外公会带着自己的手艺,前往其他国家,所以,母妃必须要进宫,也只能进宫。”
云若露出了然的神色。
别说是姚叔子的女儿,即便是自己,贵为将军嫡女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是政治交易上的筹码。
她又策马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调转马头,一双明眸定定看向荷华,问她:“王后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的母亲没有进宫,她继承了您外公的手艺,如今七国的局势,是否又会大有不同?”
荷华微微一怔。
云若别过脸,轻声道:“云家以武艺传家,父亲是宸国大将。我作为父亲的女儿,却只能呆在后宅,安分守己,等待被王孙公子挑选。王后殿下,臣女不明白,为什么……女子的一生,只能系于婚姻上呢?”
云若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轻轻一吹,就会飘散在风里。
许久,荷华答道:“也有其他办法。如果将天地比作一个樊笼,想挣脱樊笼,获得自己期许的自由,那先要承受头破血流的代价。”
听到她的回答,云若骤然回头看她:
“王后殿下,您当真是这样想的?女子真的可以逃离被人视作玩物,视作附庸,视作用来交换筹码的一生?”
荷华点头。
云若重新舒展笑颜,一双眸子愈发熠熠生辉:
“臣女信您。”
“即便头破血流,那臣女也想试试。”
她重新提起缰绳,“今晚子时,臣女在紫宸宫的角门附近等您。”
随着一声“驾”,云若重新策马向前奔去。荷华失神片刻后,也追了过去。两人一朱一橙的身影,仿佛两道闪电,在草场上疾驰。
等两人重新回到起点,云若跳下马,对着荷华一拱手:
“王后殿下风姿无双,臣女自叹弗如。”
随后她又向摇光行礼:“家中还有事,臣女先行告辞。改日赏菊宴再见。”
凝望着云若离开的背影,摇光忽然出声:“其实之前,有门客向孤建议,以云若的身份,与孤正相配——”
“殿下!”沈冉急急出声。
然而沈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荷华打断:
“你非良配,她值得更好的。”
听到她断然的回话,自来猎场后,因为没有机会和荷华单独相处,摇光一直微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
他侧过脸注视她,唇角牵起,眼眸像是雨过天晴的湖光山色:
“母后,知儿臣,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