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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周如龙(上)[番外](2 / 2)

“凭什么打我!!!”

周如龙出离地愤怒了,打输了回家被揍,为什么打赢了回家还要被揍!

周立行气得手在发抖,被呛的半死那个娃,回去发了高烧,家人送到县里医院去了,医生说这娃肺部感染要住院,不然小命不保。

“你差点杀人了!”

六岁的周如龙觉得莫名其妙,“他之前也差点杀我呢!他活该,我当初呛水也发烧了,你们咋个没送我去医院?”

这也不怪周立行,因为发烧的周如龙依旧活蹦乱跳,大家便没有当一回事。

“你还顶嘴!日你仙人板板的逆子!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你淹死了人,你也要偿命……”

周立行一顿乱骂,把自己祖先也给骂了进去,绑起周立行吊在房梁上一顿竹竿猛抽,下手不由得没了轻重。

“做事不考量后果!你该遭打!打死你这个犟种……”

杨珺秀和三个女儿在一旁劝了半天,终于把周立行手里的竹竿给夺了下来,杨珺秀扯着周立行去了屋子里,两人商量得买点东西去看望下对方孩子。

周如龙委屈得很,又是憋气又是打架又是挨打,心里伤心得很,抽抽噎噎哭了一会儿,被绑着吊着,也累睡着了。

等他睡醒,日暮偏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呼喊了几声,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

他发烧了,浑身发烫,耳朵里似乎有尖锐的鸣叫,心口扑通扑通猛烈地跳,口渴无比,四肢发软,浑身发疼。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来自骨髓中的预警,让周如龙努力挣扎起来,他艰难地用嘴咬开了上面的结,重重摔倒地上。

周如龙眼冒金星,视野一阵发白一阵发黑,他挣扎着爬到水缸边上,用尽全力攀爬起来,喝了一口水。

然而他还是软到在地,呼吸越来越艰难。

我应该是要死了……他伤心地想。

我讨厌我的父亲,他一身本事不教我就算了,难道还要打死我给那个混蛋偿命吗?

我很他!我死也不让他好过!

周如龙愤愤地想,我要报复!

然后,他用最后的力气,捡起了地上用来锤干辣椒的石杵子,狠狠砸在了家里唯一的漂亮陶瓷大米缸上。

哗啦,散落的大米如同小珍珠,周如龙终于满意地晕倒在了小珍珠里。

*

自从周如龙砸了家里的陶瓷大米缸之后,周立行没有再打儿子了。

那天的周如龙昏迷过去,回家的杨珺秀跟着哭晕过去,再次大病一场。

周立行手忙脚乱把母子俩送到医院,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守夜的时候还梦到王喜雀来狠狠打了自己一顿。

周盼回一直杳无音信,周立行四十多岁了才和三十多的杨珺秀生下三个孩子,且只有周如龙这一个儿子,他怎么可能不视如珍宝!

他打儿子都是收着力气的,只是这次觉得周如龙太过轻视生命,才真的差点失手。

再说,周立行设身处地地想,他那性格也是幸亏当年没有父母管束,若是有个这样天天骂自己打自己的父亲,怕是只能更叛逆。

并且,周立行去医院看那个被周如龙收拾的孩子,才发现对方比周如龙大三岁,高大许多;对方的父母是隔壁村的人,不提平时里自家孩子欺负周如龙,只说自己的儿子遭罪如何如何。

周立行闯荡江湖多年,什么人是什么东西还能看不出来?当即心中有了衡量。

出于礼节地安抚了对方父母后,周立行回头,已经决定还是多少要教导一下自家儿子。

不然,真的吃闷亏。

同时,该把孩子送去读小学了,不读不行,这孩子太野太蛮太记仇!

这下周如龙如愿以偿开始学一些格斗技巧,做一些力量训练,他便不埋怨父亲了,势要当村里最厉害最能打的人!同时,他也私下悄悄咪咪地去找周之悟请教,哼,不学白不学,不让父亲知道就行呗。

都说宠似主人形,周如龙这般勇猛好斗,他喂的狗,养的鸡,牵的牛,都是村里顶顶凶的。

狗是村里的狗老大,鸡要跑半片山去打架,牛……牛更厉害,路过的人不给它一把草吃,它都要用角把人顶进田里。

周如龙跟着姐姐周如凰一起去读小学,他并没有像周立行想的那样读书懂道理,反倒是开始跟小学里面的孩子们打架。

他好斗得很,不管对方比他大多少,只要人家惹他们姐弟,他就要冲上去干,打赢打输回家都不说,只会默默第二天又打。

那年头的家长们对孩子都是放养,只要不出大问题,孩子们放学后的打架是不管的,周如龙便也在这实战中慢慢打出一定经验。

虽然有杨珺秀日夜的教导,可周如龙一字不听,他清早起来沿着山林跑步摘菌子,大冬天要去河里游泳捕鱼,带着一波小跟班四处闹腾得很。

唯一的好处就是,身体好,不生病,一天到晚地能给家里弄七七八八的东西回来加餐,同时也没再听说他跟谁打架输过。

梨花几度开落,周如龙从勇猛的小豆丁长成了帅气的半大少年。

毕竟有着周立行和杨珺秀的颜值在,周家的三姐妹都是村花,周如龙只需要随便长得像他们几分,都是好看的。

1976年10月□□结束,1977恢复高考,1980年这一年,周如龙十五岁多,正要上初三了。

他的成绩很差,班里倒数垫底那种,毕竟一天到晚的心思都不在课堂上。

周立行和杨珺秀不是不管,而是管了他也不听,夫妻俩觉得读书也是一门天赋,估计可能孩子没天赋吧,就算了。

直到有一天,周立行逃课出来没架打,去同村李叔叔家的树上摘八月瓜吃,听到李叔叔喝了酒跟其他人摆龙门阵。

“周如龙?嗨哟,他一天到晚的只知道耍,不是打架就是惹事的,他要是考得上大专,我手板心里煎个活鱼给大家吃哦!”

“周如龙?名字取个龙,我看就是条烂泥龙哦!小小年纪就横行霸道的,长大了还不知道是个啥东西。”

“就是就是,日龙包一个,前些天带着村里小孩跟隔壁村小孩打架,把我家甘蔗地的甘蔗都弄断了,这小子,就是个祸害……”

“没得事,别去说他,就让他这样子晃天荡地的,不读书就考不去城里,哈哈,这辈子再横也出不了头咯。”

“这周立行和杨珺秀都是读过书的,尤其是杨老师,多温柔多有文化的,生这么个日龙包,也是造孽……”

“好竹出歪笋,他周立行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威风八面,是个厉害人物,现在,嘿嘿,他儿子就不如我儿子咯!”

“周立行年轻的时候干啥威风八面啊?看不出来呢?”

“哈,我不得乱说,但是周立行是扯把子的哟!不是我老李说你们,这小县城的穷山沟沟有啥子意思嘛,想当年我上到成都下去云南,国外都是去过咳咳咳,我吹牛的哈哈哈,我乱说的,嗯总之呐,一个村算啥,人要走出去,才能见世面!”

“那周如霞嫁人了,周如凰今年没考上,周如龙成绩稀撇,周如霞不爱读书,哦豁,周立行家完球了,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咱们这又小又穷的山村,出不去咯……”

周如龙听得捏烂了一手的八月瓜,好勇斗狠养出来的凌厉眼神里有了一瞬间的无措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