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藤五月连忙拉过她的手,打开水龙头,紧急降温,见没有长水泡的趋势,才松口气。
“抱歉。”桃山枝愧疚不已。
料理台上倾洒着咖啡,地面脏污了一块,她没去管疼痛的手背,忙不叠取来拖把清扫。
兵藤五月按住她的手,脸上写满不赞同,“小桃,你有心事?或许可以跟我说说,这两天一直不在状态。”
“对不起。”桃山枝低着头。
能说出口的,只有轻薄的歉意。
至于一直困扰她的......
是无法向外人言明的秘密。
明白她不愿意倾吐,兵藤五月换了个话题:“最近生活还好吗?其实你住我家也没什么,平常我一个人也很无聊。”
前几天桃山枝就从公寓搬走了,兵藤五月是不舍的,可她坚持,只能帮忙搬了新家。
“我已经成年了,一个人没问题的,五月姐。”看出兵藤五月还把她当成孩子,桃山枝强调道,“明明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结果,没过多久,强调已经是可靠大人的桃山枝又受伤了。
替惠理香搬东西时,撞到了腿。
“真的是,你力气大搬起来很轻松,但不看路怎么行?”惠理香给她已经青了一块的膝盖上药。
其实不严重,只是看起来可怖。
桃山枝挠挠脸颊不敢辩解。
“小桃你先回去休息吧,店内不忙,给你放假。”兵藤五月递给她一个包装漂亮的盒子,“托哥哥带回来的巧克力,这是你的。”
桃山枝还想挣扎,就被连人带背包赶出MaidLatte。
刚过正午,她站在街口,看着人群和车流一时间生起巨大的迷茫。
她该往哪走?
回家的路记得十分清楚,双腿却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手上的烫伤还未褪去,腿上的青肿隐隐发痛。
真糟糕。
桃山枝垂下脑袋,紧抿着唇。
怎么能什么事都做不好呢?好没用啊。
距离游乐园已经过去一周,这几天她的脑子里时刻在回荡着五条悟的话。
【我等了你那么久。】
等她?为什么等她?什么时候开始?
以及,为什么是她?
话里暗藏的波涛,桃山枝无法欺骗自己没听出来。
汹涌的浪潮早就在他说出来时,顷刻间打湿了她全身,黏腻、湿答答的情绪直到现在依然如影随形。
她在害怕。
由衷地害怕。
如果世界上还有另一件比死亡更令她恐惧的事,那么只能是五条悟了。
他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奇怪的举动,轻佻的言语,都让桃山枝避之不及。
好在,五条悟说到做到,帮她解决身份证明后,再也没出现。
如她之前所预见的那样,他的世界离不开他,两人的接触是昙花一现的意外,比烟花还短暂。
她最终回归平静的生活。
可,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迷乱的思绪,狼狈的心情。
桃山枝第一次不想回到安静的房间,她需要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于是,犹豫片刻,她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
练马区月见台10丁目。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寻过来,所有的忐忑在看到那栋截然不同的两层小洋楼后退散。
不知是失望还是其他情绪,桃山枝有些怅然。
她在这里生活到六岁,十八岁重新回来,独自一人居住。
没被兵藤五月收留时,她就曾想过来这里看看。
但桃山枝恐惧着。
怕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址,也怕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会崩溃,更怕看到熟悉的日式一户建,但门口姓氏牌写的不是桃山而是其他。
这只能更进一步证明她与这个世界毫无联系。
世界上几十亿人口,怎么会有一个人是毫无羁绊、生如浮萍般活着。
今天终于在其他情绪的裹挟下,来到这里。
一时间,滋味莫名。
她在心中反复诘问自己。
如果这就是她的那个家,又能证明什么?
无法死亡的秘密还未揭露,牵扯进这个世界的动机也犹未可知,她难道可以放任自己沉溺在虚无缥缈的梦里吗?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地址相同,却完全不相同的建筑出了神。
突然,头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桃山枝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啊!抱、抱歉!”
“对不起!您没事吧?!”
两道带着少年气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桃山枝捂着脑袋,眼前有些发黑,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靠近,她勉强睁开眼。
在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孔时,浑身的血液凝固住,脑子嗡得一下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