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看到江绩背对着她蹲着,手在地上摸索,不知道在做什么。
回到警局,路棠给陈嘉宁倒了杯热水。
“今天吓坏了吧?”路棠拍拍陈嘉宁的背,“别紧张,这里很安全,那些小混混被关进审讯室了,我们队长亲自出马,保管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陈嘉宁捧着热水杯笑了一下,“你们江队,很厉害吗?”
“那当然了!”说起这个,路棠就来劲儿了,“我们江队,那可是神探,申市福尔摩斯,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抓不住的嫌疑人!你不知道,他才三十岁,已经是市级刑侦队一把手……哎哟!”
路棠滔滔不绝的话突然被一个文件夹啪地打在头上——打断了。
“笔录,去入档。”江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把文件夹塞进路棠手里。
路棠抱住文件夹,立正行了个标准礼,“好的领导!”
随后逃之夭夭。
“切,溜得比兔子还快。”江绩把人打发走了,坐到原来路棠的位置上。
“还好吗?”江绩问。
陈嘉宁轻抿了口热水,呼出一团热气,说:“我没事,谢谢江队。”
“那就好。”
江绩擡眸一瞥,隐约看到她额头上似乎有一搓暗红的印记。
“等我一会儿。”江绩说。
陈嘉宁不明所以地擡头,只见江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一间办公室,很快,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箱走回来坐下。
他打开塑料箱挑挑拣拣,从里面拿出一瓶双氧水,用棉签沾了沾。
他伸手去撩陈嘉宁额头上的头发,陈嘉宁忍不住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后仰去躲他的手。
没想到脑袋往后一磕,差点磕到椅背,还是江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后脑勺,垫在她和椅背之间。
“啧,谋杀啊?”江绩把她的脑袋扶起来,手抽回来晃了晃,被磕在铁皮上的手背一片红印。
陈嘉宁只觉得一阵难言的尴尬登时涌进她的脑海,脚趾抠地差点抠出三室一厅。
“抱歉啊江队。”陈嘉宁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想到你突然凑过来。”
江绩说:“没事,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和你说的。”
陈嘉宁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没想到江绩这种大官会跟她道歉,试探着回道:“……不客气?”
江绩不由自主地闷笑一声:“头凑过来,自己磕到了都不知道?不觉得头晕啊?”
陈嘉宁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指碰到凝血的伤口,蓦地嘶了一声。
我天,这么疼,她怎么刚才没察觉到?
江绩说:“别碰伤口,容易感染,我来处理吧。”
陈嘉宁微点了下头,“……麻烦了。”
江绩再次撩起陈嘉宁额角的碎发,沾着双氧水的棉签轻轻贴在伤口上滚了滚。
陈嘉宁身体颤了颤,咬着唇忍着不发出声音。
“疼就喊出来。”
陈嘉宁盯着江绩的下巴看,嘴硬说:“不疼。”
江绩说:“那就忍着。”
陈嘉宁不免来气,鼓起腮帮子,这什么人啊?
江绩瞥见陈嘉宁想咬人的表情,唇角翘了一下。
消完毒,原本纯白的棉签沾满了斑斑血迹,被江绩丢进垃圾桶里,换了只新的,吸满了红药水,在陈嘉宁的额角上滚动。
“这几天别沾水,应该是个小伤口,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有其他的反应,比如头晕、恶心,记得去医院检查,费用我帮你报销。”江绩利落地合上医药箱,颇为阔气地说。
陈嘉宁觉得他好像满嘴跑火车,“找江队报销,您还挺阔气的。”
“嗯哼,当然不是我出钱,我帮你找里头拘留的那几个人报销。”江绩理所当然地说。
陈嘉宁:……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江队,你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江绩往椅背上一靠,“哪里哪里,过奖了,为人民服务是我们人民警察的职责。”
陈嘉宁被这么一插科打诨,觉得心情好多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好像也变得模糊不清,没有那么害怕了。
江绩把医药箱往柜台后一塞,拍拍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陈嘉宁连忙拒绝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
“现在是凌晨三点,不说你打车要花一大笔钱吧,你自己一个人就不安全,万一刚从警局走出去,下一秒就遇害,我这名声还要不要?”
“呸呸呸,江队,你说点好话行不行?”陈嘉宁瞪了他一眼。
江绩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行行行,说好话,走咯。”
最后,陈嘉宁还是坐上江绩的车回家。
“住哪里啊?”江绩问。
“景悦天府。”陈嘉宁回答。
江绩挑眉,“哟,小富婆啊。”
陈嘉宁失笑,“什么和什么,我是租的房子,不过马上就要搬走了。”
江绩没再说什么,驱车送陈嘉宁到景悦天府楼下。
“江队,谢谢你送我回家。”陈嘉宁诚恳地说。
江绩说:“不用客气,请我吃饭就好。”
陈嘉宁:“……不是为人民服务吗?”
江绩理所当然:“现在是私人时间。”
陈嘉宁:……
她觉得跟江绩在一起这几个小时,无语的时间比她前几十年加起来都长。
“陈嘉宁,”江绩突然脸色郑重地喊她的名字,严肃地说:“你要记住,你今天晚上没去过城中村,也没见过这群小混混,你一直都待在家里,知道了吗?”
陈嘉宁微愣。
她还以为,江绩会问她为什么会去城中村,可是他却只跟她说了这一句话,其他的一概不问。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陈嘉宁认真地点头,准备推门下车,却被江绩蓦地叫住。
陈嘉宁回过头:“江队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一个透明的真空袋陡然出现在陈嘉宁面前。
真空袋里装着她已经断掉的贝壳手链。
陈嘉宁的脑海里蓦地浮现起江绩蹲在地上,耐心地,一颗一颗将断掉的手链珠子捡起来的模样。
手链都散得那么严重了,他还能一颗颗都找到,给她捡起一条完整的贝壳手链吗?
她不由得愣住了,慢慢伸手接住真空袋。
“只是断了链子,找个首饰店,让他们帮你再串一下就能完好如初。”
“回去吧,晚安。”江绩说。
不知道是不是陈嘉宁的错觉,在车厢逼仄的环境里,江绩的眼神和声音都显得异常温柔,手掌的温度温热得令人贪恋。
“哦对了,最近不要再往那个地方去了,也告诉你的朋友,不要出门,也别见陌生人。”
陈嘉宁还没能问出什么,就被江绩赶下车了。
陈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