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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跑腿外卖员(21)(1 / 2)

第21章跑腿外卖员(21)

入夜,风忽然变大了。

气温一下子降下来,从白天的三十几度,到现在连维持十度都很困难。

而更夸张的是,气温还在持续往下。

白夜冷的浑身哆嗦,忍不住往火堆旁边靠,对于烧纸这活儿干的更主动了。

一边哭一边问:“阿姨,这天怎么说冷就冷了?”

边上中年妇女叹了声,直接把头拧下来,揣进了自己怀里,“谁说不是呢,我先捂一会儿,哭的时候再拿出来。”

说完,拍了拍白夜肩膀,“后生,等会儿记得喊我一声,我趁空打个盹儿。”

一整天哭,也是要命了。

边上几个中年妇女有样学样,全都拧下头,开始蜷缩起来。

那一个个脖子,就这么大喇喇的曝露于空气中,棺材周围顿时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

白夜被阿姨们喜欢,围在中间,这会儿感受最强烈。

他一阵阵反胃,晚饭吃下去的东西,快要吐出来了。

但他走不了,这群阿姨们叮嘱过,让他看着主家,来人了立马喊醒她们。

白夜扭头,想要和身后几个人说说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想转过去看,棺材后面一整个场地竟然都空了。

除了围着自己的五六个中年妇女,其余人全都不见了。

包括四个同事。

白夜疑惑,继而惊讶,最终持续性开始恐慌。

倒不是怕身边这些无头人,而是担心夜晚的未知。

精神病院那一夜,给他留下不小的后遗症,虽说只是0.5伤害值,但不明液体注入时的全身战栗和排斥,实在是太强烈了。

仿佛是一种本能,本能抗拒诡异的伤害。

白夜哆哆嗦嗦,加快烧纸的动作,一边轻声哭泣着,“爷爷,爷爷啊,你要保佑我啊,我晚上可就指着你了……”

天,暗下来了。

篷布里拉着的电灯,一盏盏熄灭。

“啪——啪——啪——”

每一次熄灭,都带着清脆的开关声。

明明没有人,但地上走动的声音稀稀拉拉的,甚至还能听到高跟鞋的声音。

白夜不禁想起儿时看过的一部片子,一个女孩子深夜在天桥上走着,越走越快,突然满脸惊恐低头。

原本穿着的粉色高跟鞋开始嗜血,自己的一双脚被鞋子吃进去了。没了脚的她跌坐在地,看着地上拖拉出一长串的鲜血,那双高跟鞋呈现诡异的颜色……

有时候真实面对这些恐怖画面反倒不可怕,就算可怕,怕着怕着也就习惯了。

人心总是很强大的。

就比如此刻,白夜被一群无头阿姨围着,只除了血腥味受不了,其他感觉还算可以。

可一声声聆听清晰的高跟鞋走动声,却始终不见人影,想象空间太大,反而越发难忍。

白夜搓着手臂,努力压下不断起来的鸡皮疙瘩,怕越想心里越发毛,于是干脆念经。

什么太平经,平安经,清心经,和这种阿姨们待一起,囫囵听过几句,这会儿全部串起来开始喋喋不休的念。

念着念着,高跟鞋声音消失了。

白夜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更恐怖的声音从天而降,“小子,你又偷懒!”

白夜刷一下擡头,和中年男人,也就是樊晓希目光对视。

“我?”

“我什么我,所有人都在哭,就你偷奸耍滑。”

白夜转过去看,那些无头阿姨们全都穿戴整齐,一个个仰头抹泪,哭得快要厥过去。

那些哭声,随风散去,飘出去好远都能感觉到悲伤。

继续往后看,同事们都在,也一个个沉默哭泣,虽然不敌阿姨们,但也总算有模有样了。

唯独自己……

白夜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没法解释。

“我错了,我这就哭。”

转过身,一把抱住棺材,嗷嗷的,“爷爷啊!你死的太快了,你瞧瞧我爸啊,就见不得我好。我想你想的心都快碎了,我就一会儿没掉眼泪,我爸就骂我,爷爷你给我做主啊,爷爷你快回来啊……”

一声声控诉,真情实感。

中年男人顿时涨红脸,低声骂:“你干什么,哭就哭,别扯废话。”

“不是你让我当老爷子亲孙子么,那你不就是我爸!你让我真心实意的哭,我真哭你又说我。”

白夜真不知道该怎么哭,他完全凭着记忆,当初自己爷爷去世时,他奶奶就是抱着棺材,一边痛骂他爸,一边流泪的。

那一幕实在惊艳时光,饶是过去这么多年,白夜都记得清楚。

甚至还记得他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冲客人们微笑,说着“我妈伤心过度”之类的话。

“爷爷啊,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爸要打我,他还骂我,没有老子,我爸现在就是天王老子啦……”

说着说着,白夜开始流泪了,这回是真的落了泪,不靠生姜。

中年男人想再骂,结果对上哭红眼的白夜,骂人的话掐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了。

别说,骂的难听,哭起来倒是真像样。

瞧着,跟真孙子似的。

“行,老子全当听不见。”

中年男人走了,边上阿姨们围过来,一个个夸奖着。

“后生,就应该这么哭,终于有点感情了。”

“甭怕小樊,他就嘴巴能耐,还能真揍你一顿?谁让他就想着宝贝儿子,亲爷爷的丧礼都不让人回来。”

“小樊儿子快要高考了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不能这么瞒着啊,樊叔走得急,回头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唉,大孙女在国外,大孙子去当兵,大女儿一家又老死不相往来……”

白夜听八卦听呆了,抱着棺材半天没撒手。

这群阿姨们不仅是专业哭灵人,感情还是街坊邻里啊!

就这会儿工夫,躺在里头的这位老先生家庭情况,听了个全乎。

老先生名叫樊庸,是个科技工作者,准确的说,是专门从事农业科技化生产的。早年在全国各地奔波,为提高农田生产力而不断努力着。

能力强,运气也不错,后来自己开个相关的农业科技公司,又赶上国家扶持,就这么起来了。

前后两任妻子,育有两子一女。

大儿子和大女儿是前头妻子生的,前妻因病去世,三年后又娶了一个,生了个小儿子,也就是现在主持丧事的樊晓希。

而大儿子一家出国,他们的女儿,也就是老先生的大孙女,一直留在国外。

听阿姨们的谈话内容,父子俩争执不断,好像是为了公司的转移问题。

“老樊不肯搬嘞,他儿子非要把公司弄到国外去,吵得不可开交,老樊一气之下甩了巴掌,不孝子,竟然全家搬去外国了。”

“大女儿脑子拎不清哦,听她哥乱说,和爹生分了,嫁到外地去,一年也不见回来一次。”

“还有感情的呐,小樊也不通知他姐一声,这是怕回来分遗产哦。”

“最可怜的就是乖仔了,樊叔一手带大的,感情好得很。小樊也不告诉一声,回头要闹翻天了哦……”

白夜回头看棺材,越看越觉得,里头躺着的老人,有些可怜。

抛开家财,家庭内部关系,简直一塌糊涂。

唯一孝顺的小孙子还被蒙在鼓里。

“老先生,你是想孙子了是吗?”白夜呢喃。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从棺材缝里吹出。

白夜眼前一黑,再睁眼,周遭所有人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