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她不认为一国之上将会心甘情愿披上爱情的软肋,一方面她又怕他迈不过去爱情这道坎儿。
薛天守会如何做,只能交给命运,但在那之前,段焉要把自己的事做好。
军部病房内,薛天守已能自己坐起来,扶着东西下床了,他自从醒来后,就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之前医生向他汇报病情,他的脾破了,肾脏擦伤,肋骨断了三根,弹械还穿过了他的肺……
总之是伤痕累累,主治医师不建议他这么快就进行康复训练。
但上将大人好像心里有着沉重心事,以自虐的方式在对待自己的身体。
奥朗已经劝过,但没有用,他进到病床看到,上将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竟然自己下了地。
他赶忙过去询问上将需要什么。薛天守不耐地道:“有事说事,别的不用管。”
奥朗只得向他汇报近期的工作,汇报到最后,是一段最近截获的加密频道的文字信息。
奥朗看着内容,停顿了下来,薛天守:“继续。”
奥朗其实是有些念不出口的,这说是情报,其实更像是一封信。不过好在,他只念了两句,上将就自己要了过去。
奥朗暗中观察着,上将看了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直到他走,都没有把东西还给他。
病房里只剩下薛天守后,他几次看向桌上的那沓纸,所有的工作汇报都在那里,其中有一页,是段焉给少帝的留言。
他后悔了,后悔看到这个。
他从来都是个,只要做出正确决定,就不会更改的统帅,而此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动摇。
他把手再次向那页纸伸去,但他终是克制住了,他喊了外面站岗的人进来,让他们把桌上的文件全都处理掉。
终于,他的视线范围内清净了。
就在薛天守做着自我斗争时,段焉来到排在帝国第一位的最高学府,陨都大学。
她来这里找人。果然,如少帝打听来的情况,那位真的在这里,以外招生的身份在听课。
段焉等到下课时,她走上前去拦住了她的目标:“您好,兰爵夫人。您不认识我,但您帮过我。”
兰爵夫人神色淡淡,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冰的。但她很敏锐,看着段焉的棕瞳,样貌,以及年龄,一下子就猜出了她是谁。
兰爵夫人直接问:“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段焉也直截了当:“我需要您再帮我一次。”
“你不会以为,与我同族,我就一定会帮你。”
“我来求您,是因为您帮过我一次。”
兰爵夫人难得有了点情绪:“这算什么理由,难不成是有帮人一次就要永远帮下去的规定?”
段焉:“夫人,我走投无路了,只能求到您这里,还有,我看过一个研究报告,与其去求朋友家人,有时不如去求帮过你一次的人。”
段焉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还真有,出手帮过一次就会再次出手相帮的严谨数据,统计结果就是这样的。”
“你别叫我夫人,我叫沈石含。”眼前这个女孩,不知是不是同族的原因,沈石含对她印象不错。
段焉:“沈姐姐。我叫段焉。”
沈石含:“听过,你是住在应山公馆的那个女孩。”
这话说得含蓄,自打薛天守带她出席过一次女公爵的私人宴会,上层圈的都知道她是薛天守养在身边的。
“你先说说,要我帮什么。”
荪江兰回到家,看到了位不速之客,还不能请走,因为是他夫人带回来的。
荪江兰对沈石含没有秘密,段焉也不想绕过沈石含。所以三个人坐在一处,听着段焉说着她与上将之间发生的事,以及她的请求。
听段焉说完,荪江兰不知在想什么,他沉默稍许,然后才道:“原来他那一身重伤是因为你。”
“怎么?你这就放弃了,不是感激他,对他改观了吗,不再争取争取了?”
沈石含移开了眼,往自己手边的花瓶看去,手指拨弄着里面的花。
荪江兰不会错过沈石含任何小动作,他知道,她在不耐烦。心下叹气,他不就是逗逗薛天守的女人吗,这就烦上了。
段焉:“他赶我走也好,反正我也想不明白以后要跟他如何相处,他是恩人也是掠夺我的仇人。”
荪江兰是第一次与段焉接触,他深深看了一眼段焉,小小年纪,滴水不露。
凌厉一闪而过后,他眼中含了笑。
薛天守也是遇到了对手、克星,难怪他要把人轰走,若他的含含是这样的心性,他可能早被毒杀成功了。
听到段焉问“您可不可以帮我离开”,荪江兰道:“在我这里,我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既然把你带了回来,就是答应了你,所以,我会助你离开的。后天正好有项目,你可以跟着去,回去做准备吧。”
荪江兰忍到快到零点,这一天快过去的时候,才联络薛天守。
他倒是有心明天再告诉薛天守,只给上将一天考虑的时间,让上将大人更纠结一些,但他怕薛天守醒过味来找他麻烦,他还是决定在今天把消息传出去。
薛天守的反应,与荪江兰想象得差不多,他很冷静。
荪江兰把段焉是如何找上他夫人,如何被带过来见他,以及他们之间的谈话,都详细地告诉了薛天守。
薛天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上一句。他问了她的目的地,问了哪天,只是没问离开的具体时间。
待荪江兰全部说完,对方也没有想问的,薛天守主动挂断。
薛天守看了眼时间,零点已过,也就是说,明天她就要走了。走去一个与圣陨帝国有着年差1:8的星球。
也就是说,圣陨的一年相当于对方星球的八年,而那个星球的平均死亡年龄是120岁。
段焉今年23,差不多十二年后,他就算飞过去,见到的只能是她的墓碑。
也好,比8:1,他衰老着,而她还处在正当年,能少些遗憾和后悔吧。
这一夜,薛天守没睡,他坐了一整夜,看夜幕消失,光明升起。直到接到第二通能直接打给他的来电,他才惊觉时间的流逝。
是运福公寓的抿娃有事汇报,原来是一向乖巧安静的孩子,昨晚吵着要见段焉,抿娃没办法,联系了段焉。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段焉过来要接走小杰。段焉还说,上将不会管这事的,他会同意的。
抿娃觉得不妥,忍了一晚上,在天亮后将此事主动汇报了上来。
此刻,薛天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接走小杰,她要带小杰走,她只带小杰走。
不是假侄子吗?她对一个假货都能产生情感上的牵绊,假货冲她哭闹一通,她就心软了,不惜带个累赘走。
那他呢?他可是救了她两次,她亲口承认的救命恩人。
无论是从她传递给少帝的信息,还是她说给荪江兰的那番话中可以看出,她也在挣扎,她也在逃避,只是她逃得有些远,远到过不了多少年,他们就会经历生死之别的地方去。
薛天守从病床上起身,唤了人进来,然后他打给荪江兰,他问:“明天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