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被囚禁在这里,囚禁在这个我只想逃离的地方!”
寒意从脚底到天灵盖。
朝日奈枣觉得自己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僵硬,无法动弹。
这里于她而言是痛苦的,是不堪的,是想要逃离的。
他忍不住发抖、战栗,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没有离开那个地方,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是不是她就能够回去,就能够拥有她想要的生活?
他该死的,是他该死。
无论他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世界都会继续运行,那何必让他存在?
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将奉献出他的一切——包括自由。
成全她。
朝日奈枣只有扶住边上的沙发时,才能堪堪维持住站立的姿势。
牙槽紧紧相抵,他无法同时进行呼吸与说话,他只能放弃其中之一,告诉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忍不住发问:“你想要我怎样做,你才觉得满意?”
爱欲与理智是矛盾的。他清楚地知道她想要的结局是他所不愿意面对,他不可能因此放手,他也不会放手。
这话在朝日奈秋森听来无异于是威胁与挑衅。
她该暴跳如雷,但她在短暂的血气上涌过后,奇异地觉得平静下来。
她想要什么,她怎样才会觉得满意?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在最初,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登出游戏。
但现在……
她在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会出现不该有的犹豫。
原来她已经做出了许多,她曾经以为她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无论是因为顾忌他而更改的工作行程,还是一时兴起挑战自我为他洗手作羹汤——虽然结果有些微妙……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发自愿为他做出的改变。
无形之中,她已经深陷于此。
朝日奈秋森突然觉得恐慌。
她怎么能够陷入这一滩虚妄的泥淖?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逐渐淡忘了世界的分界线,不再时时刻刻记得在世界的另一端殷殷等待她的家人,将她到这里来的初心忘了个精光。
她应该与这里,自始至终保持距离。
枣看到她不住地摇头。
她纠结而痛苦。
沉默,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
他心慌极了,顾不得追问,箭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哪?!”
“你要离开这里?你要离开我吗?!”
朝日奈秋森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她已经知道,枣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他为什么不会,这不再重要,只要结果是【不会】,她都应该尽早离去。
留在这里,除了徒增争吵,毫无意义。
她死命挣扎来挣脱枣的拉扯:“走,我当然要走,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留在这里干什么?你放开我,你不要拉着我!你放开我!!”
“你现在一走了之又算什么?”朝日奈枣无比急迫,“不可以。”
他能够意识到,此时此刻,如果他就这样放他离开,这将是他们之间关系无法再愈合的一道深深海沟。
朝日奈秋森越是挣扎,他手中的力道越是紧缩。
他将她扯入怀里,紧紧抱住,不让她离开:“我不会让你离开。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我……”朝日奈秋森停下挣扎,她皱眉喃喃重复,“你放不放我离开,同我爱不爱你又有怎样的关系呢?”
“你不信任我的感情,我怀疑你的动机。”
“我们真是绝配。”
“两个骗子。”
她忽然在有限的怀抱空隙中转过身,面对着枣,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出乎枣的意料的拥抱。
在枣近乎绝望的时候,这个拥抱如久旱甘霖般来到。
他愣愣地,像一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
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那激昂的情绪被一瞬间浇灭。
“……秋森。”
久久。
朝日奈秋森埋在他的肩头。
她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开。
“怎么了?”
朝日奈秋森脱开他的怀抱,站在离他一臂距离的地方。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因为这个拥挤的怀抱,她的头发蹭得乱糟糟,像是刚刚才睡醒起床一样。
她扬起笑,喊他:“枣。”
她的反应太过反常,朝日奈枣一瞬间意识到她的想法,他央求:“不要——不要说,求你——求你——”
“抱歉。”
朝日奈秋森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就像你说的,我不喜欢你。”
“之前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希望你也是一样。”
“我们之间。”
“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