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把年纪辣眼睛。”
“黑灯瞎火的又没人看。等到了前面山塘街路口放你下来，去买双平底鞋。”王瑞恩弯下腰。
若绮道：“你今天是卯足了劲是吧？”
王瑞恩十分绅士地颔首：“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
若绮心里一动，举目望了眼空无一人的长巷，俯身趴到他背上，一只手环上他的脖子，一只手提着两只高跟鞋。真的由他背着走了，若绮也不臊了，确实轻松省力。她望着身侧墙壁上二人相叠的影子，怦然心动：“这一幕你也可以加进电影里。”
王瑞恩嘴角上扬：“必须的。”
“真的去山塘街？”
“恩，走走，消消食，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淘淘。”
若绮“噗哧”一笑，搂着他的脖子道：“你说被认出来怎么办？明天会不会上热搜？”这种商业街全国都是统一模式，卖的东西也大同小异，也不晓得他今天怎么就兴致勃勃地要去逛一逛。
“你刚才在路边摊吃泡泡小馄饨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认出来？”
若绮捶了他一下。
“夜黑风高，天气又那么冷，你我裹得跟头熊似的，哪里这么容易被认出来……”话没说完，又被若绮捶了下，赶紧改口：“当然方若绮小姐永远是最美的，穿什么都好看，永远风姿绰约。”
若绮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如水般的长发轻轻轻扫过他的脸颊，王瑞恩心底不可避免地荡起层层涟漪，柔声道：“怎么了？”凌冽的冬夜，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和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蓦地令她热泪盈眶。
“想你了。”若绮说。
王瑞恩眸光闪动，晦涩莫辨。忽地喉头一紧，只觉悲喜难言，过了会儿才轻轻地“嗯”了声算作回应。
回到酒店，若绮洗完澡步入卧室，王瑞恩留了纸条说去酒店泳池游泳了。等他游完泳上来，方若绮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举着香槟杯眺望金鸡湖的夜色。
“还不睡？”
若绮回眸：“这么想让我早点睡？”
王瑞恩笑笑：“你白天开车过来不累？明天还要一早出发去山上的寺庙。”
若绮放下酒杯，踱步走到他跟前，踮脚勾起他的脖子：“大晚上游泳，小心皮质醇过高失眠。”
“托你的福，今天算是游畅快了。”
“你平时会没地方游泳？”
“寺庙后面有条河，平时没什么人，天气热的时候会和几个师父去里面游会儿。山顶有家五星级酒店配泳池，只是每天功课排太满，就不高兴特地上去一趟专门游泳了。”接收到若绮不敢茍同的目光，王瑞恩补充：“河水很浅，你放心，何况游泳的时候我都背着浮标。”
若绮拧了两道细眉：“你都一把年纪了，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
王瑞恩应了声，放下她两条玉藕似的胳膊，避开她含情睨睇的眉眼：“早点睡吧。”
若绮表情一滞，缓了几秒，干脆利落地撒手，转身去盥洗室擦了乳液面霜折回来，王瑞恩坐在她方才的位置上，手里捧着本刚从旧书摊掏回的古籍。
若绮绕到他身侧，搂着他的脖子施施然道：“你和爸爸倒真是志趣相投，怪不得能成为忘年交。”王瑞恩手里的书看封面就乏味晦涩得很——《古代汉语》。
王瑞恩拍拍她的手臂：“今年过年有什么安排？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伯父？”
“那得年后了。”若绮大半个人已经挤靠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肩膀懒洋洋地说：“他圣诞节前就去加拿大探望姑妈了。”
王瑞恩被她弄得也没心思看书了，他折了个角，合上书问：“哦，那你今年过年准备怎么过？”
“去年一年过得像打仗一样，想趁过年好好在家里休息休息。”
王瑞恩凝视她光彩照人的面孔，心道：你确实挺忙的。下一刻她说出的话简直令他受宠若惊：“你回台湾吗？不回去的话我们就在上海过年吧，也没几天时间了。”
“他呢？”
“宁海？他可能还要代惜若在纽约的公司里呆一段时间，他说到时候赶得回来就来。”若绮大大方方道：“你看年夜饭是叫厨师来家里还是我们去外面订一桌？”
她这样征询王瑞恩的意见，无意给足了他面子。只是今天的王瑞恩并不买账，他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若绮：“黎华呢？”
若绮眼皮一跳，她擡起头，偏偏这时她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黎华没头没脑地发来了两个字：“到了。”
真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到。
王瑞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黎华去西藏了？”
若绮拿过手机回了黎华消息，嘴上不紧不慢地“嗯”了声。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去西藏？都要过年了，这个季节去，又冷温差又大。”
“他北京演唱会前去了雍和宫拜拜，拜完后就说想去西藏走一圈。”
“说走就走，倒也不怕高反。”
“好着呢，海拔5000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提醒他吃红景天，也不知道吃没吃。”
王瑞恩看向方若绮不动声色的眉眼，再一次感叹她真正是美得绝代风华。自己已经两鬓见白，若绮却是一点儿也不见老的，依旧眉目如画，明媚娇艳中带着些许英气逼人。倘若现在那个17岁的纯真少女站在他面前，只怕他还是会更爱这个年近50的方若绮，宛如牡丹玫瑰盛开到极致绚烂，有一种不顾旁人死活的、大开大合的美。
“你和黎华在一起了。”
靴子终于落地。若绮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奇异地松懈了下来，两只肩膀也仿佛卸去了千金重担，她迎向王瑞恩幽深一片的眼瞳：“是，没想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