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绮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她拿起夹在一堆书籍字帖里的一封邀请函扬了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瑞恩皱眉:“这是之前就有的计划和想法,等拍戏结束后找个山里的寺庙清净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的计划?我怎么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王瑞恩避开她的眼神,“你不要那么激动,虽然收到了寺庙方丈的邀请函,但我还没有最终决定去不去。而且就算去了也不意味着什么。你不要想太多。”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若绮单刀直入:“因为我的选择和做法让你痛苦纠结了?”
王瑞恩一震,随即神色难堪地掩面承认:“是!去寺庙修身养性这件事,是在苏州拍戏的时候临时起意的,方丈也是这几天才回复我的。若绮,我很矛盾,还没有最终决定,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和你说。”
若绮怒极反笑:“不知道怎么和我说的意思,就是你决定去了不是吗?”想了想,心下酸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冲口而出:“那我们刚才做的事,又算怎么回事?!”
“若绮!”王瑞恩一把攀住她的肩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若绮挣扎着摆脱他的禁锢:“那是怎么样的?!”
王瑞恩用力地抱住她,“若绮,我对你的情意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变过!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我想冷静一下!想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若绮满腹委屈,却又无从说起。说到底,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她的问题,不能怪王瑞恩。甚至设身处地去想,如果王瑞恩在外面还有个红颜知己,要她“娥皇女英不分大小”,那她即使再痛苦再不舍,也绝对会拍拍屁股走人,可能走前还要扇他一巴掌。
“瑞恩。”若绮擡眸,愧疚而又深情地:“我这样做,绝对不是在折辱你。”
“我知道,我知道。”王瑞恩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你能回应我的感情,我觉得很幸福。可是若绮……”他眉头一皱,神情痛苦凄怆:“我始终过不去我心里那一关。有时你吻我,我会想你吻温宁海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你对我的那些柔情蜜意,对他也是一样的吗?”
若绮身体一颤,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抱歉若绮。”王瑞恩狼狈地擡手捂脸,方若绮直白震惊的目光刺痛了他,让他无从遁形:“我知道我的想法很龌龊!很无耻!可是我控住不住!越是控制自己不去想,就越会去想!我明明,能够感受到你对我的情意,可是我控制不住这些念头!”它们就像蛰伏在他心里的魔鬼,困惑着他,折磨着他,嘲笑着他。
“我知道的。”若绮此时已恢复了镇定,她爱抚着王瑞恩英挺的眉眼,“我知道你很痛苦,很矛盾。”她的目光哀伤又满是怜惜:“我看你写的这些字,哪里还有你之前潇洒肆意的风骨?我甚至能想象你在灯下皱着眉头抄写经文的样子。古人说,‘文则数言乃成其意,书则一字已见其心。’①瑞恩,你的字告诉我你不快乐。”
王瑞恩心中一烫:“若绮!”
若绮继续说:“虽然我不会书法也不懂书法。但有时在爸爸那里,会听他谈论这些。”她蹙眉苦笑:“如果你是一个毫无底线,轻易就能改变自己原则和想法的男人,那我也不会爱上你,也不会这样想把你留在身边。你想去就去吧,只要记得我在这里,我等你回来。”
王瑞恩只觉气血翻涌,忍不住眼眶发热,人生难得一知己,而若绮懂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任性自我的女孩早就不见了,她变得愈加温柔,平和,包容。在他见识过无数人心,经历无数磨砺之后,在数不清的、迎来送往的客套恭维声里,她依然站在他身边,满怀宽容与爱意。
“对不起,对不起。”王瑞恩喉咙发紧:“是我的问题,若绮,是我的问题。”
若绮摇头,神色温柔:“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她伸出纤长的,骨肉匀亭的手臂,揽过他的颈项,王瑞恩很识趣地吻了上去。
亲吻的间隙,若绮看向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呢喃:“再做一次好不好?”
烈火燎原,势不可挡。
不知过了多久,王瑞恩手里的动作一顿,他红了眼眶,呼吸急促:“你没穿……”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尽数吞没在若绮的唇齿间。她咬着王瑞恩的耳朵喘息:“反正最后都是要脱掉的……”
“唔!”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了王瑞恩铺天盖地的热情,像一把滔天的火焰,一路直窜脑门,烧得人理智全无。
“妖精!”王瑞恩恶狠狠地说。他迅速扯掉身上的睡袍铺在桌子上,单手圈起若绮的腰,让她坐在桌子上,满桌的经文书籍“劈里啪啦”落了一地,他再也无暇顾及,他的体内只剩下最原始的,最纯粹坦然的欲望。
灭顶的快乐中,他瞥见散落了一地的佛经,上面依稀是他本该俊秀飘逸的字体,而现在,它们一笔一划,僵硬拧巴,满是匠气。就如若绮所说,书则一字见其心。
若绮脸上的表情迷离又欢愉,她本来就长得极美,此刻浸淫在情事中,五官便越发显得稠艳生动。她嗫嚅着花朵般的嘴唇,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地呻吟,可是他听不到了,只有体内的那团火,无休无止地燃烧着,鼓舞着他去更加疯狂地攻城掠地。
眼前赤红一片,地上的字迹也开始模糊。可是他知道,上面不外乎是:“凡所有像,皆是虚妄。”、不外乎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无挂碍,不住相。可是怀中若绮美好的身体是这样真实的存在。他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细腻光洁的触感,她跳动的心脏和脉搏。
他爱她,爱到骨血,爱至灵魂。
他隐约听到了水声,好像整个人都泡在静谧的水里,一切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安静,与世隔绝。他好像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母亲还在,他还没有被送到孤儿院,年轻漂亮的母亲把他抱在怀里,点点他的鼻子笑着唤他“瑞恩。”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单薄了,他也没有恋母情节。只是这般温暖柔软的怀抱,让他忍不住回忆起所有美好的事物。很多年前,他和黎华一起去旧金山拜访钟湘,从她的脸上,他看到了一种神性和佛性,巨大的慈悲。那时候黎华和他打趣,说让若绮来饰演钟湘,怕小妮子是演不出这种感觉的。
而现在,他在若绮身上,竟然感受到了这种神性和佛性,巨大的慈悲。不,比所有这些还要美好和震撼,他还感受到了她极致的温柔与爱意。
那些他日夜抄诵的经文跃然眼前——“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忽然之间,“啪”的一声,他浮出了水面,所有感官迅速归位,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明。若绮已然被逼到穷途末路,控制不住地仰头尖叫。倏地,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地,颤抖着往后倒去。
一双大手适时抱住了她。
若绮翕动着薄薄的眼皮,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
“要死了。瑞恩。”她哑着嗓子轻声说。
王瑞恩忍着背上火辣辣的刺痛,贴上她还在发颤的嘴唇,满怀虔诚地说:“若绮,我爱你。”
我的缪斯,我的妖精,我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