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还不睡？”
温宁海没有回答，只是朝她举了举酒杯。
若绮在旁边的沙发坐下，这才看见客厅的电视上放着她早年间演的那部《爱在花开的季节》。镜头里，20岁的方若绮像小鹿一样轻盈地奔跑在开满大波斯菊的田野里，镜头定格在她一张略施粉黛的脸上，少女明媚的大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青春灵动的气息。
温宁海调了静音，于是就像在看一部默片，人物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都被放大到了极致。故事已经上演到她和黎华饰演的男主角接吻。还是那片开满大波斯菊的田野。亘古的夕阳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给彼此都镀上了一层金色。黎华俯身亲吻她，小心翼翼地。额前暗金的发随着他低头的姿势滑落下来，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夕阳落日下他的脸上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宿命的忧伤。
屏幕外的若绮不合时宜地低喃：“宁海……”
温宁海看了她一眼，沉默许久，自嘲地来了一句：“反正总也绕不过这两个男人。”
生活里是，电影里也是。导演王瑞恩，男主角黎华。
哈！他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
“我早已原谅你，你又何必作茧自缚？”
温宁海身形一僵，只听她继续说：“那个孩子，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多期待。甚至有段时间，我一度在考虑要不要打掉算了。毕竟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养育他上幼稚园，要四五年的时间，很耽误事业的。只是后面决定生下来又一下子突然失去了，还是在那样一种糟糕的情况下，实在有些受不了。”
这是若绮第一次正面提及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我算不上一个好妈妈，惜若的教育大部分还是靠你，你又那么忙。包括我们离婚后，惜若还是跟着你……”
“你不要这么说！”温宁海打断她：“你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你能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为了我们的女儿息影四年，不接任何工作，把惜若带得那么好，我很感激你。换做是我，我做不到……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埋着脸痛苦道：“一切的责任都是在我！如果当时我听你的劝告，不要那么急功近利地快速进军不熟悉的行业，不要做得太过，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当年他从传统制造业跨界到科技领域，投资了一家当时风头正盛的科技公司，本来是由公司创始人继续担任首席执行官，结果对方在不到两年的任职期内频频和温宁海意见相左，两人多次在大小会议上拍案争吵。
一山不容二虎，温宁海在生意场上历来杀伐果断不留情面，最后他联合董事会其他成员迫使对方离开了公司。他自己接任了首席执行官一职，一年后，公司在温宁海的主持下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
若绮的绑架案以及母亲在台湾遭遇的车祸，均和这件事有关。
“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讲究铁血无情。事实证明你的决策是对的。你也给足了对方相应补偿，谁能想到他会因为嫉恨，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情？”
温宁海耸动着肩膀放声痛哭：“是我连累了你，害得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我知道你想给我惊喜……如果他出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和惜若一样，会是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会有我们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财富。精神物质，他什么都不会缺。是我害得妈妈出了车祸，以至于后面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若绮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只道：“我妈妈的事，我不能代替她原谅你。但是妈妈在过世前同我和爸爸说起过，她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宁海也不想的。她原先身体也不算好，不能将一切过错都推在你身上，这对你不公平。”
而且母亲也说了，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执意要去接惜若回家，如果没有阴错阳差地在车上和惜若交换座位，那么很可能年仅7岁的外孙女就会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