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最初是由乔亚和彩虹两家电影公司合并而成,故以电影海报为主,选取了两家公司以及合并后在各个年代堪称代表作的电影海报展示。其中有一幅竖版的巨幅海报却另辟蹊径,它被单独安排在四楼王瑞恩办公室正对面,其高度贯穿了整个行政楼的2至4楼,堪称一面海报墙。
海报上,20岁的方若绮站在巴黎郊外一片开满大波斯菊的田野里,效仿赫本在《罗马假日》里的打扮:白色圆领衬衫,飞袖下伸出两只纤瘦匀称的胳膊;下身着一条克莱因蓝带白色波点的蓬松伞裙,盈盈细腰上系一条蒂芙尼蓝的方扣腰带;及肩卷发用和裙子同色的蝴蝶结发带绑了个高高的马尾,额前落下几缕刘海。
她的怀中揽着一大束粉紫色的波斯菊。初夏的阳光照在她洁白的略施脂粉的脸上,一双扑闪的会说话的大眼睛微微弯起,茶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向镜头;花瓣般娇嫩的嘴唇微张,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要诉说。
举手投足间俱是少女特有的天真明媚。
海报上仅有的几个艺术字体即是影片名称《爱在花开的季节》。
没有演员名字,也没有导演名字。可任谁都知道,这是王瑞恩导演生涯里最为得意的作品。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海报上墙那天,总裁办新来的秘书助理虎头虎脑地对王瑞恩提议:“王总,我觉得这面海报墙可以一段时间换一次,下次可以挂纪翔哥的那部《是朋友也是爱人》,毕竟那可是王总您ASK的获奖作品,意义非凡。”
王瑞恩目光温和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点点头,似笑非笑道:“这个提议不错,下次金董来我们这里你可以和他说,挂在他们翺翔天际的办公楼里。”
在场众人看向秘书助理:“……”
秘书助理:“???”
王瑞恩时常会在工作烦闷之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按下调光键,当雾化玻璃转为透明时,对面海报上方若绮那张年轻明媚的脸庞便展现在他眼前。
他爱方若绮,也爱那个一去不复返的时代。
人到一定年纪无可避免地,会偶尔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其实自己也知道,大多数的年轻岁月是加了重重美颜滤镜的,所以回想起来便格外唯美动人。倘若时光真能倒流又回到那段光阴里,应该也是一样的:无止境的拍电影,工作,加班,还有心底或多或少的恐惧。
这种恐惧对大多数年轻人而言并不陌生——一种对未来不确定的迷茫和担忧。它像怪物一样,蛰伏在人的心底和脑海,几乎不易察觉。偶尔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它又会狡猾地联合潜意识一起用障眼法欺骗主人的感受和神经。
而现在,王瑞恩的年龄和心智早就过了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的岁月。不用担心朝不保夕,没命打工挣三餐和学费;不用担心会没有工作面临失业;不用担心他的电影没有投资人,更不用担心票房成绩。
今时今日,他的一句话便能决定行业动向,他的随便一个动作就能让人去揣摩背后的意图并且争相效仿。于是他便更加怀念20岁时天真明媚的方若绮,那个仅属于他的灵感缪斯。
若绮每每从自己的海报底下经过,都会忍不住望向海报上那个20岁的女孩。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们是同一个人,这当中却仿佛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的绵长。但有时却又会觉得只要闭上眼睛,就又能立刻回到20岁时的那些似水年华里。
可是无论如何,她始终是她。
若绮拐到5号摄影棚。王瑞恩的剧组正在拍摄中,现场寂静无声。远远地,若绮看到王瑞恩坐在监视器前,神情严肃。微皱的眉头和下撇的嘴角让人不免联想到这是一个对工作异常挑剔的男人,或者说一丝不茍。
她知道这是王瑞恩一贯的工作风格,记忆里他在拍摄现场对自己倒是一直和颜悦色的。唯一一次大动肝火是拍《月光宝盒》时需要找道具,若绮起先苦于毫无头绪,硬着头皮拿了个精品店买的八音盒敷衍他。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若绮盯着王瑞恩经过岁月洗练后越发成熟俊朗的侧脸,不可否认,他仍是一个会令人怦然心动的男人,即使年过半百。
她默默退了出去,打算到中庭花园小憩片刻。刚踏上花园草坪就看到不远处夏忱希和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站在长椅旁推搡打闹着,两副年轻漂亮的面孔在晚霞的余光里透着活泼泼的青春的气息。
女孩若绮也认识,正是当下“千金娱乐”力捧的小花。
此时夏忱希举止颇为轻佻地侧身在女孩耳边说了什么,女孩举着拳头朝他肩膀处软绵绵地打了一下,两人脸上却都是一派笑嘻嘻的快乐表情。
若绮想到下午从林妮雯那里听来的八卦,忽然有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