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绮犹豫了下，缓缓道：“我梦见林立翔坠机死了。”
那个梦境实在太真实，真实到她现在想起来也会不寒而栗，“你知道梦都是天马行空的。我的梦境里林立翔接了PSTV的一个主持工作，要去非洲录节目，那档节目类似《DISCOVERY》，对主持人英语要求很高，当然片酬也很高。林立翔几乎是当仁不让的候选者。那里条件不太好，又容易得疟疾，我在梦里劝他不要去，但他执意要去。
他在梦里和我说那是他仅有的可以翻身的机会了。他不想让莫筱筠看不起；不想一直在台湾半红不紫，只能演一些偶像剧里女主的哥哥或是对女主爱而不得的苦逼男三；不想一次次被唱片公司高层逼着去饭局陪酒，听油腻老头和富婆说一些毫无营养的荤段子……”
“后来呢？”林妮雯听得入神。
“后来他出事了。梦里他出事那天是个阴天。我在YOGO唱片大楼录专辑，从23层的录音室望出去，天空是铅灰色的，很多乌云，风很大，吹得窗户都在啪啪作响。突然我的助理脸色苍白地跑进来和我说立翔乘坐的航班遭遇空难坠机，机上所有人员无人生还……”
也许是方若绮脸上的表情和叙述太生动，明知这只是一个梦，林妮雯却还是不自觉地代入到了她的梦境里，心情跟着沉重悲痛起来，“所以这就是你那么维护林立翔的原因？”虽然听起来有点荒唐。
“原因之一吧。”若绮叹口气，林妮雯正等着她说其他的原因，若绮却并未再进一步作解释：“是不是听着很荒诞很滑稽？但这个梦境实在太真实了。”
当初自己醒来时浑身几乎都湿透了，心脏砰砰砰地直跳。后来过了一个多月，林立翔告诉她他决定去百老汇发展，不能再做她的经纪人了。天知道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煞白，一颗心几乎是跳到了嗓子眼。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去阻止林立翔，更何况林立翔也不会听她的。
林立翔去纽约的那天是5月5号，莫筱筠的生日，也是她和高明权举行婚礼的日子。若绮年轻时从来不信神佛，可那天破天荒的，一早就去了行天宫给林立翔拜拜。
她没有告诉林妮雯，梦里的那个她对林立翔的感情似乎有些复杂，参杂着小女孩的爱慕之情。虽然她很清楚在现实里她对林立翔绝对没有产生过儿女之情，二人相处时更是连一丝丝暧昧都没有。
其实这个梦境还有后半段，梦里的她看上去27、8岁的年纪，白衬衣牛仔裤高跟鞋。大风天，在台南的墓地，对着林立翔的墓碑静静地抽着烟。褐色长发如水般披散下来，遮住半张侧脸，无限寂寥。
照片上的林立翔还是笑得一脸英俊张扬。25岁的年龄，一段华丽的SOLO还没有弹完，世界还未征服，生命却已然凋零。
若绮做这个荒诞的梦时才22岁。如今20多年过去了，她却还清晰得记得梦里那个27、8岁的方若绮转过脸，一张如水一般沉静的面容，一双眼睛幽深如寒潭，仿佛历遍人世沧桑，但眼角眉梢却透着隐隐风情。她拨弄了下披散的长发，若绮看到她左耳上戴着两枚白金耳环……
在今天之前，若绮从来没有对第二个人提起过这个梦，现下和林妮雯说起，她才猛然意识到梦里的方若绮抽烟的姿势很熟悉，似曾相识，像极了黎华。
“所以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很多事情都是无解的。”若绮垂下眼眸，总结。
二人正感伤惆怅着，王瑞恩电话来了，若绮接起来，“嗯，知道了，结束后我就过来。”
对面林妮雯作口型：“王瑞恩？”
若绮点点头，林大美人一脸姨母笑。等若绮挂了电话，她尚未从迷离的笑容里抽身，眼神玩味，“还有一个八卦，就是你家王导的。”
若绮早已免疫，按现在流行的话来讲林妮雯大概是她和王瑞恩的头号CP粉头。于是爽快道：“洗耳恭听。”
林妮雯喝了口咖啡，清清喉咙：“他现在在拍的那部电视剧女一号，你知道是谁？”
“文伊一？”若绮想起王瑞恩车上放的那首《浪漫夏季》。
“她是莫筱筠的外甥女。而且，”林妮雯也不卖关子了，盯着若绮的眼睛道：“小姑娘好像对王瑞恩挺有兴趣的。”
若绮又想到昨晚电话里那声出谷黄鹂般的“导演。”挑了挑眉，“哦。”
“你看，好男人就算年过半百也是魅力非凡。”
若绮肯定：“是，圈内第一钻石王老五。”
妮雯不再说话，她上身略微俯身向前，精致下巴搁在两只白玉般交叠的手上，一双美眸好整以暇地直直盯着若绮，仿佛要从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若绮想的却是20岁那年她们一起在巴黎拍《爱在花开季节》。当时彩虹大手笔，住宿方面直接给剧组安排了坐落于塞纳河畔的丽兹酒店。若绮和林妮雯的房间相邻，没有工作的时候两人坐在各自的阳台上吹晚风读剧本聊天，看塞纳河上的风景。
仲夏宝蓝色的夜幕下，24岁的林妮雯肌肤如雪，穿一袭紫红镶黑色蕾丝花边的深V真丝睡裙，深邃事业线呼之欲出，精致妩媚的面孔好像夏夜盛放的娇艳玫瑰。
转眼快30年了，林妮雯还是如此万种风情。如林大美人粉丝所言，马智文上辈子大概真的拯救了地球。
见若绮面色如常，林大美人眨眨眼：“你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我和王瑞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们不是彼此的初恋吗？”
“是啊。”
“你看王瑞恩那么多年都一个人，平时又洁身自好，除了你以外从没听过和谁传出过绯闻，不说在等你我都不信。”
若绮想到在上海时他对黎华反反复复的态度，头大如斗。虽然这两个狗男人后来都明里暗里地向她暗示过两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兄弟情。但女人的第六感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
“不说了不说了。”若绮挥挥手，仿佛要把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抛到九霄云外。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掏出镜子开始补口红：“我去全球了。等我姨妈过了一起去梦登丰做个SPA？”
林妮雯爽快道：“等你，随时随地。”
“那我走了。”若绮抓起爱马仕就要走。
“若绮。”林妮雯叫住她，朝她抛了个媚眼：“你今天打扮得真美。”
若绮：“……谢谢，你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