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98.粉红蛋糕杰克的自白
杰克·德雷克近日郁郁寡欢。
先不说哥谭恢复正常后,公司里那一大堆需要他过目的账务。数月前的那场地震和无人区禁令对哥谭的企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德雷克工业的情况随之每况愈下，他尝试做了些投资,回报...不算太好。
但和发生在他的儿子身上的事儿相比，公司的情况简直不值一提。
提姆,他亲爱的儿子,瞧瞧他都做了什么？穿着那身奇怪的制服，整晚整晚地在哥谭街头乱跑。现在所有事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他脸上总有那些淤青和伤痕，搞得校长觉得他正遭受家庭暴力；他总是睡不醒,眼睛直到深夜；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课余时间不是“和朋友们出门玩”,“去参加球队训练”,就是跑去隔壁的韦恩宅。
都是布鲁斯韦恩带坏了我的孩子。杰克气冲冲地想。他自己要当个穿蝙蝠衣的怪人还不够,还要拉上小孩儿一块儿逞英雄。他一定是趁我昏迷不醒的那几年给提姆灌输了他那些奇怪的理念,现在好了，提姆居然固执地站在蝙蝠侠那一边，和亲生父亲对着干...
可事实上,杰克并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儿子相处，他错过了许多年,虽然这并非是他自愿。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努力恢复健康，重新回到他的家庭中时,他的儿子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提姆仍然爱他，但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隔阂，他时常觉得自己和提姆之间像是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不再是最了解他的儿子的那个人,提姆不会兴冲冲地和他讨论福尔摩斯或是历史上悬而未决的杀人案。但一说起隔壁的韦恩，他的眼睛就像是洒满了星星一样亮。他兴致勃勃地说着布鲁斯这个布鲁斯那个，说他要去借用韦恩科技的电脑，要去韦恩宅的藏书室查阅资料，他总有正当理由。
杰克怎么会不嫉妒，那是他的孩子，那是本该属于他的父子时光。于是他尽力弥补，带提姆去钓鱼、去看球赛、去健身房...
回想起以前种种，杰克撑起手肘，痛苦地以手掩面。他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甚至从没问过提姆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些。健身房...真是荒诞，他居然从没注意提姆手臂上的肌肉，没关心他长了多少磅，明明他的提摩西曾经是个瘦小的孩子，他怎么能连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注意到？
达娜说那不是他的错，他有自己的事业要关心，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他是个康复没多久的病人。
如果他没遭遇过曾经那件事、没有被绑架，如果他一切都好，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达娜信誓旦旦地说。
但杰克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和珍妮特曾一心扑在事业上，比起儿子，世界各地的奇珍异景和值得投资的企业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他们对提姆的关心就是一叠叠的明信片和昂贵的圣诞节礼物，他对此追悔莫及。
他不该怪布鲁斯韦恩，他躺在医院不省人事的时候，是韦恩代替他照顾提姆，承担了父亲的职责，他把提姆照顾的很好。杰克还知道提姆很喜欢韦恩的第一个养子，这很好，一个兄弟能让他没那么寂寞。可他们真不应该把提姆卷进他们的“事业”里，提姆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能...！
杰克只觉得内心苦闷泛上舌根，脊椎和双腿仿佛隐隐作痛。他该拿提姆怎么办？心中的茫然苍白如雪，恍惚间他像是被丢回躺在病床上的往日时光——他知道他的儿子就在身边，可他什么也做不成。
他将提姆的学校又换回了哥谭高地高中，他怀疑寄宿学校只会给提姆的夜间工作提供更便利的条件。现在提姆必须搬回家住，每个晚上他都要亲眼看着他入睡。
达娜还在工作，麦克太太外出采购，杰克无心处理公司要事，将自己重重丢进沙发。电视节目的声音或多或少能盖过他脑袋里纷杂的想法，杰克浑浑噩噩地按着遥控器，跳过促销广告，跳过卡通节目，跳过真人秀。忽然他动作一顿，电视频道停留在纪录片频道。
他都不知道有人为无人区时期的哥谭拍了纪录片。他还以为那时候哥谭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至少没剩下什么好人。他还挺好奇这片子里都会说些什么，在他看来，这部片子存在的作用就是证明政客们一拍脑袋做出来的决定有多愚蠢，美国政府又是多么无能。
影片的画质不算清晰，看得出一些画面是由老式摄影机拍摄的，一些是零零散散的手机拍摄画面。地震初期的惨状已不消多说，最初的恐慌过后，镜头对准了那些留在哥谭的灾民。
留下的并非都是罪犯与恶棍，还有非法移民，穷困潦倒之人，因为各种原因来不及逃走的人，被放弃的人...其中也不乏无私的好人，警局中有半数留了下来，还有一位伟大的医生，放弃不下学生的教师，发放食物的餐厅老板。
杰克想起几个月前他因为提姆偷偷溜进哥谭而气的半死，原来他从来就不是在玩什么练胆子的蠢游戏，他是在尽力拯救哥谭。
这太...伟大了，也太不自量力了。杰克仍不相信提姆做了那些事，他不是怀疑蝙蝠侠和罗宾的能耐，但大多数时候他就像其他哥谭人一样，宁可把这事儿当成是神奇的都市传说，而不愿意去想他的儿子会是直面小丑或者双面人的那个人。
他调整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继续看下去。无人区触目惊心的画面穿插着尘埃落定后的采访，一片废墟中人们排成长队，一张张历经痛苦后麻木的脸上隐隐露出期待的神色。镜头穿过人群，定格在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脸上，她的额头蒙上一层亮晶晶的汗水，正笑容满面地伸手递出一个面包。
画面一转，镜头中的女孩儿换下了磨破的背带裤，梳开了朴素到有点傻气的麻花。她坐在丝绒沙发上，身着长裙，笑容得体，谦逊地说自己没做多么了不起的事。
杰克觉得她眼熟，仔细回想才记起那是冰山会所的新主人，重新开业时的邀请函也寄到了他手上。他只是一直不大喜欢那地方，总觉得接手企鹅人产业的人也不会是什么正义之士。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对方，他没老到不会上网，之前网络上沸沸扬扬的事件他亦有所耳闻。
电视里的佐伊没说太多自己的事，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英雄们身上。她提到蝙蝠侠，蝙蝠女孩，女猎手，她说如果没有他们维持无人区的秩序，哥谭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她说罗宾帮过她好几次，尤其是帮助餐厅里的孩子们逃离无人区。她说她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他们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
杰克的指尖不自觉的发颤，太过激动时他的神经就开始不听使唤。“了不起”、“伟大”、“英雄”，这些头衔又如何，它们难道值得提姆拼上性命？他可能会因为逞英雄而死！哪怕光是想想提姆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他就觉得...
那么提姆当年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父亲面如死灰，不知道还会不会醒过来时，他该是多无助和绝望？所以他才会穿上那身制服，因为他需要一件事分散他的痛苦，他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这都是他的错。杰克苦涩地想。不怪韦恩，不怪提姆，这都怪他，怪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