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询问眼前的女孩儿杰森近况如何，没等他开口，倒是佐伊先一步提出了问题。
“罗宾二号也喜欢红茶吗？”
“杰森少爷对品茶并不十分热衷。”阿福回忆起过去，脸上浮现出怀念的微笑。青少年总是更喜欢果汁和碳酸饮料，迪克、杰森、提姆，无一例外。年轻人们品不出红茶悠远的余味，欣赏不来略微涩口的茶香，对茶点倒是非常感兴趣。
一说起过去的事情就总是收不住话茬，这让阿福觉得自己的确像是个老年人了。但佐伊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他，充满兴味地问这问那，十分好奇的探听着杰森过去的故事和冒险。于是阿福从茶桌前一直讲到厨房里，一边擦拭着牛肉上的血水一边将话题从“罗宾二号的冒险”转移到“杰森少爷最喜欢的一道菜”上。
其他配菜已经提前准备完毕，切成块的蔬菜装在盘中亟待下锅，阿尔弗雷德将牛肉转移到案板上，边切块边进行讲解。
“这是胸腹部位、肋骨周围的肉。”阿尔弗雷德说到，“油脂含量略高，更适合用于炖煮。”
佐伊盯着案板上鲜红的牛肉，脑袋忽然像是短路一般，她没法把这份食材和她农场里可爱的奶牛们联系在一起，哪怕她知道这确实是牛——一部分的牛。
“这…这就是奶牛吗？”佐伊问。它不像罐头牛，也不像活生生的牛，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要怎么面对它。
“这并非奶牛，佐伊小姐。”阿福回答道，“奶牛通常不会作为食材，如同它们的名字，生产牛奶才是奶牛的主要工作。”
这个解释让佐伊觉得好受了一些，她终于能直视阿福处理牛肉的每一个步骤，将所有配菜、调味品和烹饪时长全部记在自己的菜谱里。
炖煮好的牛肉色泽红亮，醇厚诱人，光是闻一闻番茄的香气就让人口水直流，不用尝佐伊也能想象的出这是一道多么美味的好菜。
可惜没法给杰森带一份，她不想破坏为杰森准备的惊喜。阿福也赞同这一决定，他知道杰森曾经来看望过他，却因为种种原因未曾露面，他有耐心等到杰森愿意亲自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天，而不是现在就急着戳破杰森努力维持的平静。
回家路上，佐伊特意走进了路边的花丛，哪怕地震摧毁了大半座城市，这些顽强的野花也还是能从废墟中冒出头来。她让自己的身上沾满花香，掩盖住身上番茄牛肉的味道。
返回餐厅时，杰森正坐在吧台椅上，手指敲打着桌面，右腿点着地板，无意识地一抖一抖。
再不会读肢体语言的人也看得出，杰森现在情绪焦虑，他面色不善，似乎还很生气。
“出什么事了？”佐伊走到他身边，安抚地拍一拍他的手背，“是有关卢瑟的事吗？”
“不是那个，佐伊。”杰森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刚刚看到了一条新闻…不太妙的新闻。”
“哥谭要完蛋了吗？！”佐伊大惊失色，“那我们快逃…”
“不，也和哥谭没关系。”杰森掏出手机点了一下，对着佐伊举起屏幕。
“寇瑞克政府缉拿反叛分子头目，或将判处死刑。”
新闻头条下是一张略有些模糊的配图，画面中间的青年有一头打着绺的红发，手脚都被拷住，身边是几个拿着枪押送他的雇.佣.兵。
“还记得我们讨论过的，关于最好的朋友的问题吗？”杰森又探了一口气，指着屏幕上的青年，“这儿，就是他，这个倒霉鬼就是我那个最好的朋友。”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抹了一把脸。
“他有麻烦了，我得去救他。”杰森的语气里带着担忧和一丝歉意，“我必须去。”
哥谭也许并不需要他，哥谭差不多有一打儿超级英雄，这是蝙蝠侠的城市，沉甸甸的责任不在他的肩膀上，就算他离开，哥谭也不会有一点儿变化。
但佐伊需要他，他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即使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政府已经松口，不日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也有其他人保护佐伊，鸟宝宝会，那个不会说话、特别能打的小女孩也会，神谕会关照她，迪克会看着她，她绝对不会有事。
可他仍感到愧疚，他不想把佐伊一个人丢下，可也不能带她一起，但他更做不到的是看着朋友陷入麻烦，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你当然得去。”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是佐伊捧起了他的脸，“那是你最重要的朋友，你肯定要去的呀。”
她凑上前，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杰森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想念这个了。
“我得给你准备点吃的。”佐伊松开手，急匆匆地准备钻进储藏室，“让我给你做点东西路上吃。”
“没时间了，佐伊。”他真不想拒绝她，但他现在连一分钟也浪费不了。他不能就这么进入寇瑞克，他得先置办装备，制定计划，确保一切万无一失，总不能没救出罗伊哈珀，他再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只是来和你告别。”杰森搂住佐伊的腰，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不能把这话留在短信里说，你会担心的。”
“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他继续说道，“一秒钟都不耽搁，救出那家伙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你身边。”
“也保证你不会受伤？”佐伊说。
“我保证，尽量不让自己身上多一道伤口。”他亲了亲佐伊的脸颊，开玩笑地说，“但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少不了风险，受伤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眼看着佐伊像充了气的河豚一样鼓起脸颊，杰森忍不住笑起来，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吧，好吧主厨，我保证不会受伤。只要能找到信号，我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佐伊用力点点头：“不要受伤，尽快回来，你得说到做到。”
杰森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最重要的只有他的武器和头盔，他站在餐厅门边，最后和她交换了一个吻。
“我会想你的。”佐伊抱了抱他，“记得把你最好的朋友带来餐厅吃饭，他肯定过得很辛苦。”
杰森意识到她说的是新闻照片上瘦的脱相的罗伊哈珀，寇瑞克政府肯定不会给他什么东西吃，这毋庸置疑，不过那家伙憔悴的外表主要是因为他的一些…不怎么光彩的癖好。
“一定会的。”杰森说。
他走出门，没再回头，但他知道佐伊一定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远到看不见为止。
他给神谕发了消息，他也许会离开几天，最多一个星期，神谕手里掌握着所有蝙蝠成员的行动安排，希望她能从每个人的日程表里抽出那么一点分给佐伊。
“所以你又回来了？”佐伊给罗宾端上一碟饼干和一杯牛奶，“可是你爸爸那边…？”
“反正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提姆说，“他好像打算把我送到寄宿学校去，我看到了他电脑上的网页。”
“那一定很糟。”佐伊同情地说，虽然她其实不知道寄宿学校是什么，但她能从罗宾的语气里听出来，这事让他很痛苦。
“我得住在学校里。”提姆语气苦涩，“也就意味着从此和夜间生活无缘。别了，罗宾制服！别了，蝙蝠侠！”
“简直太遭了！”佐伊说。
“超级小子他们说，至少周末要把我从学校里偷出来。”说到朋友们，提姆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些笑容。
“其实这也算我自作自受。”他耸了耸肩膀，“来这里之前我和爸爸说，要去参加橄榄球队的暑期训练。那所寄宿学校就是个足球学校。”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打橄榄球。”佐伊评价道。她认识一个橄榄球成员，橄榄球运动员应该要更高也更壮实，比超级小子还要壮，和杰森的体型差不多才对。
“幸好我爸看不出这一点。”提姆吃掉两块饼干，顺手在披风上抹了一把手上的饼干屑，“还有一件事。”
他掏出手机，点开推特给她看页面上的账号。
“佐伊厨艺大师？”她念出账号的名字，稍微有点脸红。
“超级小子赢了取名战争。”提姆语气沉痛，“我尽力了，真的。”
“我还以为你的意思是我最好不要注册社交媒体？”
提姆揉着额角，一副非常头痛的样子：“你不知道你的粉丝有多疯狂，脉冲混进了他们的聊天群里，他们正策划把所有人的手写信打包起来用无人机丢进哥谭。”
“他们甚至都不认识我呀？”佐伊困惑地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狂热粉丝。”提姆强调了一下这个头衔，“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也许你本人能安抚得了他们，不然他们真的要雇一艘小型游轮入侵哥谭，举着条幅在街头搞游行了。”
“可是…我应该说些什么？”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蝙蝠公关经理。
“让他们知道你过的好，并且很爱哥谭。”提姆从万能腰带里掏出一个小玩意递给她，“我们觉得这能派上用场。”
……
中东地区，寇瑞克。
前一秒罗伊哈珀还在说服自己直面死亡，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这群恐怖分子把他从监狱里放出来。他只希望这群中东人现在多少变得现代点儿，别把他压上绞刑架。
会晤更是他没想过的东西，他不知道有谁会来这看他，肯定不会是他想的那两个人，他和绿箭分道扬镳，而另一个会来救他的人…已经埋在地面六尺以下了。
眼前肥胖的神父递给他一本圣经，里面装着他心爱的弓箭。他还在茫然的时候，神父猛地撕开伪装，露出了面具下一个有点渗人的红脑袋。
罗伊坚信自己绝不认识一个品味这么差的家伙，这个红头盔离“时髦”很远，离“诡异”和“吓人”倒是很近。
“劳驾！”罗伊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扯着嗓子大声质问，“我认识你吗？”
“哈，我只是一个偶然路过，忽然大发善心的好心人。”杰森讽刺地说。
“谢了！”罗伊继续吼道，一边拉弓射箭，“你心肠真好。”
“罗伊哈珀，你是我见过最大最麻烦的白痴。”杰森集中火力掩护他们撤退，拎着罗伊的领子一把将他甩进越野车，“少问问题，继续射箭。”
紧接着是坦克，红脑袋好心人漂亮的甩尾漂移，带着耀眼的橙色光辉从天而降的外星公主，每一样都把罗伊吓了一跳又一跳。他惊魂而定地踏上星火的飞船，不知道是应该先庆幸自己死里逃生，还是担心他亲爱的柯莉公主和红头怪人为伍，准备绑架他卖给…随便哪个他曾经招惹过的人。
“我说真的，老兄。”罗伊大口吞咽着瓶装水，他的喉咙被战火硝烟呛的生疼，“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的脑袋有时候不怎么工作，如果我把你忘了，我愿意道歉。”
“‘道歉’那可太容易了。”红脑袋怪人冷笑着说，“要是你忘了，我就把你的箭插进你的喉咙里。”
没等罗伊抗议“这实在太暴力了”，红脑袋怪人已经摘下了他的头盔。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罗伊瞪大了眼睛，至少有两分钟没眨眼，他看看眼前的杰森陶德，再看看一旁只是微笑的柯莉安妲，最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认它没有因为震惊掉下来。
“你还活着，小杰鸟。”罗伊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起来，他几乎是飞扑到杰森面前，用力搓揉他的脸，确认这是杰森自己的脸皮，而不是什么人易容的，“我以为，我还以为…！”
“我的确死了。”杰森说，介于现在这种状况，他决定暂时不追究外号的问题，“复活是另一个故事。”
他看了看时间，掏出了手机：“现在安静，我得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