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道歉，这会让你感觉好点吗？”小丑说。
哈莉盯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半分真心实意，可惜，那里除了一片惨白外什么都没有。
“太晚了，布丁。”哈莉将手里的扳手用力砸下，小丑的咒骂掩盖了指骨碎裂的脆响，下一秒她的耳边就只剩小丑从高空坠落时惊恐的叫喊。
“…但我依然爱你，布丁，我只是不能再被你伤害了。”
哈莉向前倾身，放任自己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急速坠落，毫发无伤地降落在一堆充气装饰里。
小丑倒在地上，四肢拧成奇怪的角度，嘴角带血，但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摔成稀巴烂，哈莉不好说自己是惋惜还是庆幸。
她拖着小丑一动不动的躯体从后门离开，将他拖上一艘小艇。在她摆弄小丑，让他像还活着一样坐好时，一个引爆器从他的怀里掉了出来。
噢，是她最喜欢的废弃建筑极速拆迁装置，她就知道J先生总会安排好一切。
哈莉启动小艇引擎，将娱乐大道远远甩在身后，按下按钮后随手将引爆器扔进海里。
再见了，那些她以为是幸福但艾薇说甚至不能用来当肥料的记忆，再见了，游乐园，再见了，蝙蝠侠。
……
蝙蝠侠用力收紧绳索，红头罩来不及割断缠在脚踝上的绳子，被他拽的失去重心、踉跄倒地。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娱乐设施，昏暗的彩灯，走调的音乐，还有两个隐约可见的剪影。哈莉启动了摩天轮，她打算在那上面对小丑做什么？他得去阻止这个。
“你想去救他？别做梦了！”杰森不会让蝙蝠侠轻易脱身，他将绳子绕在手腕上，握住，同样用力一扯。绳套另一头的蝙蝠侠身型未动，连一个趔趄都没有。
杰森本来也没指望能绊倒蝙蝠，但他至少拉回了那家伙的注意力。他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蝙蝠小玩意儿可用，子弹也所剩无几，但他还有一个杀手锏——他非常乐意利用蝙蝠的愧疚。
“他早就该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
他并非在发自内心地质问布鲁斯，至少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他只是利用这个拖住蝙蝠，好让哈莉把小丑打个半死，而不是真的想从布鲁斯这里要到一个答案。
但他眼眶发热，声音哽咽，难以抑制的繁复情感从心脏喷涌而出，他几乎是在嘶吼：“他制造过的一切混乱，夺走的无数人命，拆散的家庭，他夺走了神谕的双腿，他害你我——”
轰——！
浓烟卷着建筑物残骸直冲向半空，橙红色烈焰侵占了全部视野，滚烫的空气几乎要灼伤皮肤。没等杰森做出任何反应，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将他震入海中。
他可能短暂地昏迷了几秒，睁开眼时又呛了几口海水。尖锐的耳鸣在深海中变成了恼人的沉闷声响，杰森屏住呼吸，肺部的剧痛让他怀疑是不是断掉的肋骨扎进了内脏。
他握住手边的绳索，咬着牙用力向上拉扯，直到那团暗黑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他抓住蝙蝠侠的披风，奋力蹬腿游向海面。肺部传来的灼烧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从内部自燃，变成一团灰烬。他的视线模糊到无法聚焦，双腿重的像是灌了铅，但他不能停下来。
海岸线远的像是看不到尽头，昏迷的蝙蝠也比醒着时更为沉重。杰森拖着不省人事的蝙蝠侠爬上沙滩，倒在砂砾上精疲力竭地直喘粗气。
谢天谢地，蝙蝠侠该死地还在呼吸，他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给别人做心肺复苏，他自己的肺都面临着很严峻的问题。
他浑身都痛，呼吸困难，感觉随时都会失去意识，但他毫无疑问地活着，也没有正在大出血的伤口。杰森觉得这和他的饮食大有关系，他衣兜里揣着的小酒壶已经空了，佐伊在里面灌满了陈酿蓝月亮葡萄酒，杰森这几天时不时就会喝上一小口。
他费力擡起手，又摸了摸衣兜，掏出一个塑料密封袋，外面已经湿透了，好在里面没有进水。扯开封条费了点劲儿，因为杰森的手指一直抖个不停。
他拿出密封袋里装着的那根五颜六色的糖果棒，塞进了昏迷不醒的蝙蝠侠嘴里。
他从布鲁斯身上掏出通讯器按了几下，撑着膝盖艰难起身，站起来时浑身骨头都在咔咔作响。杰森望向已经完全变成一片废墟的游乐场，小丑倒霉的手下肯定已经命丧黄泉，哈莉和小丑不知所踪，他真心希望哈莉是和那个疯子殉情了，她看起来像是能干的出这种事。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杂音，然后是夜翼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杰森丢下通讯器，挪动着双腿，一瘸一拐地往犯罪巷的方向走去。他的身体一向争气，他肯定能在夜翼和罗宾赶来支援前离开这里，也肯定能支撑着他回到安全屋。
他一定能……
……
杰森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让他感觉一阵不妙。这不是他的安全屋，也不是医疗救护区的病房，他身底下也不是薄褥和地板。还算柔软的床垫支撑着他剧痛的后背，身上的薄被带着一丝淡淡的柑橘香味。
他坐起身，被子从胸前滑落，他没穿上衣，胸口缠着几圈绑带，手臂包着纱布。恼人的耳鸣声已经消失，他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孩子们的说话声。
一丝阳光溜进房间，从照射角度来看，现在应该不超过早晨七点钟。阳光的尽头落在床边的椅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里垂着脑袋熟睡，明亮和熙的晨光把她红肿的双眼和眼下的青黑照的格外明显。
“嘿，主厨。”杰森轻声说道，他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叫醒她，几乎没动用声带。但佐伊猛地惊醒过来，她擡起头，眼睛红的像是新鲜蔓越莓。
佐伊扑到床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杰森，眼泪忽然唰地涌了出来。
“你…呜…你昏迷了好久。”她用力揉着眼睛，哭的几乎说不出话，“罗宾把你带回来，莱斯利医生说…你的肋骨断掉了，你整晚都在、在发烧。”
“我没事，主厨。”杰森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作势要学金刚一样敲打自己的前胸，“我现在好着呢。我的肋骨已经合二为一了，我能感觉的到。”
佐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乱动，瘪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她把脸贴进他的手心，立刻将那里变成了一个迷你蓄水池：“杰森…你不痛吗？”
当然痛，浑身的肌肉都酸痛的要命，后脑勺像是被时速一百英里的棒球砸中一样钝痛。他还有点呼吸困难，每次呼吸胸口都会跟着刺痛。但这些用不着让她知道。
没等他回答，佐伊忽然拉着杰森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口。
“我很痛。”佐伊胡乱抹着眼泪，还在止不住抽噎：“从昨天开始，每次看到你，都很痛。为什么，我明明没…没有受伤，我还以为自己中、中毒了，呜呜…”
杰森一愣，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也不会因为他打架受伤或摔破膝盖感到痛心。等他成了罗宾…虽然阿福看到伤口就会叹气，但对义警来说，受伤实在是家常便饭。
而佐伊在为他心痛，她居然能感觉到痛了，这能算是好消息吗？杰森现在觉得有点愧疚，还有那么一点儿开心，这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善良。他还忽然非常想亲他，可惜他断掉的肋骨不答应。
“佐伊，嘿，看着我…你不是中毒了，你也没有要死掉。”杰森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开始跟着感到酸胀，“你只是太担心我…你太爱我了，主厨。”
“这是坏事吗？”佐伊泪汪汪地看着他，委屈的像是掉进河里刚被捞出来的可怜小动物。
“如果你不那么爱我，那就不会痛的这么厉害。”杰森笑着说。
“那我宁愿一直很痛。”佐伊又抽了抽鼻子，“不对，是如果你不受伤我就不会担心，就不会心痛了。而且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受伤…红头罩，骗子！”
“哇哦，好残忍的指控。”杰森夸张地捂住了胸口，“现在知道你带着伤回来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了吧？”
佐伊的沉默让他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杰森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昨晚就坐在椅子上睡的？你会着凉，主厨。”
“我本来没打算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她确实觉得很困，并且出奇地想念也许不那么舒适但温暖的床。佐伊踢掉鞋子，小心地在床上躺好，她只占据了床铺边缘一丁点儿的位置，生怕碰到杰森的伤处。
杰森哭笑不得：“我没那么脆弱，再过来点儿，你现在摔下床我可没法救你。”
他把佐伊搂进怀里，用被子把两个人裹好。佐伊侧躺在他旁边，他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热度和落在他手臂上的呼吸…还有她悄悄挪到他胸口的手。
“我得提醒你，我现在还是病号。”
“…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的肋骨！”佐伊反驳道，她终于不哭了，但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
她的手指在他胸口轻柔的游走，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杰森知道她只是在找肋骨上的裂缝，但他还是难免觉得这非常像是……
……调情。
他还是个病人，他昨晚还在发烧，他断了两根肋骨可能还有轻微肺部感染，所以他现在感到浑身发热是病情所致，还是他实在太爱他的女朋友了？
“佐伊，我…”
杰森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现在肯定不是个好时机，外面日头正盛，他也甚至都还不能动，但他实在是…
“佐伊！佐伊！”
杰森愤怒地看向窗外，超级小子脑袋上套着个纸袋，两只手卡在罗宾胳膊底下，拎猫一样拎着他的队友飘在半空。提姆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笃笃笃地猛敲窗户。
“出大事了！”提姆和超级小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窗户，“佐伊现在——呃，你们两个是在…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