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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约(2 / 2)

“剑出箫毁,吾夫以亡。”

柳漠澜念出刃身上的八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只为在自己死后,能给柳漠澜留件防身的兵器。

原来他才是自己最后的底牌。

雪越下越大,落在柳漠澜的发间,很快积了层白。他看着剑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看着那八个刻字,忽然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那声音很闷,却撕心裂肺。这是江知烨死后,他第一次哭,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的隐忍和悲伤,全都哭出来。

安德鲁扶着方妙站在廊下,看着柳漠澜在雪地里痛哭,谁也没有上前。

方妙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过去拍拍他的背,却在看见他手里的剑刃时,眼神又变得空洞。

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院子里的枣树裹上了层银装。柳漠澜依旧坐在枣树下,手里握着剑刃,发间的雪已经融化,湿发贴在额上。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起江知烨说过的“北方的雪很美”,嘴角似乎想扬起个弧度,却只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日子在雪地里慢慢流淌,方妙的神智偶尔会清醒片刻,但很快又会陷入恍惚。

柳漠澜不再把自己关在屋里,却总在雪地里一站就是一天,手里要么攥着剑刃,要么捏着那支再也吹不响的半截铁箫。

过年前夕,安德鲁在院子里挂起红灯笼。灯笼的红光映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方妙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灯笼,忽然开口:“安德鲁,今年的雪……好像比去年的冷。”

安德鲁正往灶里添柴,闻言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她。

方妙的眼神难得清明,却带着化不开的悲伤,像结了冰的湖面。

“快过年了,”她轻声说,“第十年了。”

如今雪是看到了,人却散了,散得连个完整的影子都没留下。

院子里的红灯笼在风雪中轻轻晃动,白鸽从屋里出来,怀里抱着布包,将骰子倒在雪地上。幺点的獬豸,六点的雄鹰。

“掷个大点,”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雪地喃喃自语,“咱们就回家。”

可家在哪里呢?

南清的城墙早已倾颓,北港的竹篱也被风雪压塌,他们一路向北,以为能找到个没有伤痛的地方,却发现伤痛早已刻进骨头里,无论走多远,都摆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