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安德鲁的声音有些发紧。
柳漠澜没回头,只是从墙上取下铁箫,塞进袖中。他的手腕比半月前细了一圈,银簪松松地绾着头发,几缕碎发垂在眼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方妙的惊呼声从堂屋传来。安德鲁转身跑回去,看见她正坐在床沿,少女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焦点,只是望着窗外的梅林,喃喃地说:“下雪了...安德鲁,我们该去北方了...”
北港的雨在第二十一日清晨停了。柳漠澜走出房门时,看见顾夜白正在院子里埋木骰子,每埋一枚,就对着土坑说句“哥,接住”。
方妙依旧躺在床上,只是不再发抖了。安德鲁给她换药时,她忽然抓住自己的手,眼神清明了一瞬,指着窗外说:“你听,阿澜在吹箫。”
柳漠澜的箫声确实从梅林深处传来。这次吹的不是《秋风辞》,而是首极轻快的调子,像春末的第一声雷。
安德鲁扶着方妙走到廊下,看见柳漠澜站在梅树最高的枝桠上。
顾夜白停下挖坑的动作,仰着头看他。白鸽掀开斗笠一角,眼里映着柳漠澜的影子。
梅林深处传来“咔嚓”一声,是柳漠澜踩断了枯枝。安德鲁将方妙护在身后,听见柳漠澜的箫声突然拔高,像声尖锐的呼哨。
“该走了。”柳漠澜走到顾夜白身边,弯腰捡起他埋在土里的骰子,“北方的雪,还等着我们去踩呢。”
顾夜白看着他手里的骰子,突然笑了,“阿澜哥,你吹的调子真难听,比我哥差远了。”
梅林的尽头,海面上浮起层薄薄的雾。箫声再次响起,这次混了海风的咸腥,倒像是江知烨生前最爱唱的那支军歌,粗砺又滚烫,直往人心里钻。
方妙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抓住安德鲁的衣袖。
“掷个大点,咱们就去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