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这边!”柳漠澜忽然拽住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巷子深处有扇不起眼的木门,是安德鲁提前布置的退路点。
安德鲁撞开木门,里面是个堆满杂物的小院。院角有口枯井,井口盖着石板。他刚要去搬石板,身后的刀客已经追了上来。
“我断后,你先走!”柳漠澜将安德鲁推向枯井,自己则转身迎向刀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淬毒的匕首——那是他防身用的最后手段。
“漠澜!”安德鲁低吼,却被柳漠澜用眼神制止。
“知烨还在等我,”柳漠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安大人,快走吧。去北港等我们。”
“保重!”安德鲁猛地搬开石板,跳进枯井。井壁上有预先凿好的脚窝,他顺着脚窝快速向下滑去。井底是条狭窄的水道,直通城外的护城壕。
上方传来柳漠澜的闷哼,安德鲁的心猛地一揪,却不敢停留。他知道,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救他们。
而在城中心的钟鼓楼上,顾时夜、顾夜白和白鸽正俯瞰着全城的火光。顾夜白手里攥着一把信号弹,急得直跺脚:“哥!安大人的信号弹都放了,咱们怎么还不动?”
顾时夜举着望远镜,镜片上蒙着雨雾:“再等等,停云的主力还在追安大人他们。白鸽,把‘雷火’准备好。”
白鸽默默点头,从背后解下一个巨大的竹筒,里面装满了顾时夜研制的火药弹。他的手指在竹筒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抚什么。
“哥,你看!”顾夜白突然指着西街的方向,“是阿澜哥!他把刀客引到城隍庙去了!”
顾时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柳漠澜的身影在城隍庙的飞檐间闪现,身后跟着数十名刀客。
“好机会!”顾时夜猛地站起身,“小白,放‘雷火’!炸了城隍庙的牌坊,给阿澜哥争取时间!”
顾夜白立刻掏出一枚特制的信号弹,点燃后抛向空中。那信号弹没有升空,而是“砰”地一声炸开,无数火星落向城隍庙的牌坊。
“轰隆!”一声巨响,城隍庙的石牌坊被炸塌半边,碎石和烟尘弥漫开来,暂时挡住了刀客的去路。
“快走!”顾时夜抓住弟弟的手,白鸽则背上竹筒,朝着北港的方向飞去。他们的任务是断后,不是送死,只要拖延住追兵的时间,让安德鲁他们顺利逃脱,就够了。
雨还在下,南清的夜晚被火光和厮杀声撕裂。安德鲁在狭窄的水道里艰难前行,冰冷的污水没过他的腰际。他能听到上方街道上传来的喊杀声,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他不知道江知烨和方妙是否顺利进入密道,不知道柳漠澜是否安全脱身,不知道顾时夜他们是否成功断后。他只知道,他们分开了,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他们不得不各自为战。
前方出现一丝光亮,是水道的出口。安德鲁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不管前路多艰险,他都要活下去,因为他知道,在北港的那座宅子里,有人在等他。
而此刻,江知烨正带着方妙在密道里狂奔。密道低矮潮湿,不时有老鼠从脚边窜过。方妙的短铳已经没了子弹,只能攥着空枪当棍子用。
“还有多远?”她喘着气问。
“快了!”江知烨用撬棍撬开前方的石板,“出去就是北港的后山,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宅子!”
石板被撬开,清新的雨水气息涌了进来。江知烨率先爬出去,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伸手拉方妙。
“知烨……”方妙刚抓住他的手,突然脸色一变,“后面有人!”
江知烨猛地回头,只见密道里射出一支淬毒的弩箭,直奔方妙面门!他想也没想,猛地将方妙推开,自己则侧身用獬豸刀格挡。
“噗”的一声,弩箭钉进江知烨的肩胛。他闷哼一声,獬豸刀掉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撑住!”密道出口的朽木被方妙肩头撞得粉碎,她反手拽住江知烨的胳膊。
江知烨咬着牙,獬豸刀猛地插进泥地借力,他能感觉到毒素正顺着血管往上爬,指尖渐渐发麻,连挥刀的力气都在流失。身后密道出口传来碎石滑落的声响,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别管我……”他想甩开方妙的手,却被她攥得更紧。
“闭嘴!”方妙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把他往怀里拽得更紧,“你说过要带阿澜哥去看北方的雪,现在死了算什么好汉!”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上缓坡,月光突然被云絮割开一道缝隙。方妙踩着枯树枝打滑的瞬间,江知烨猛地将她往前一推,自己却单膝跪倒在泥地里。他听见身后破空而来的风声,不是箭矢,而是某种更轻盈、更危险的东西。
“方妙!快跑!”他嘶吼着转身,肩胛的伤口崩裂。
就在这时,江知烨感觉后颈的寒毛骤然竖起。他猛地回头,瞳孔在月光下骤然收缩——只见一道黑影悬停在三丈外的树梢间,宽大的黑袍在夜风中鼓荡,背后展开的双翅雪白如练,每一片羽毛都在月光下泛着冷银光泽。那人手里握着张乌木长弓,弓弦已拉成满月,箭尖淬着幽蓝的毒光,正稳稳瞄准了他和方妙的方向。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方妙刚爬起来的动作僵在原地,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啪——”
一支利箭射出。
“江知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