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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体(2 / 2)

午后的阳光透过都察院的窗棂,照在赵猛汗湿的额头上。他面前摆着那半块南都令牌,双手被铁链锁在椅背上,却仍梗着脖子:“我不知什么南都北都,这令牌是手下人捡的!”

安德鲁将苏绣娘的绣样拍在桌上:“苏绣娘已招认,你小妾的熏香里掺了裂魂草。还有这私盐码头的活水绳,你打算如何解释?”

赵猛瞳孔骤缩,猛地挣动铁链:“胡说!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柳漠澜从袖中取出一卷账册,“这是锦云坊近半年的流水,每月十五都有一笔巨款汇入你外室的账户。瘦竹竿每次押运‘丝绸’,你都亲自调走了码头守军。”

账册摔在桌上,赵猛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喉结滚动着,忽然破口大骂:“停云这个奸贼!说好了事成之后给我南都商会的股份,如今却想让我背黑锅!”

“南都商会不是毁于大火了吗?”江知烨追问。

“火是停云放的!”赵猛额角青筋暴起,“当年商会老大发现他私通西域,他便纵火烧了商会,独吞了所有财货。现在他用那些钱买通黑市,又勾结南都旧部,想……”

话音未落,赵猛突然瞪大双眼,嘴角溢出黑血。安德鲁伸手去探他鼻息时,人已断了气。

“毒针!”江知烨掀开赵猛的衣领,后颈果然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停云的人就在附近!”

柳漠澜望向窗外,一抹青衫衣角闪过。他立刻追出去,却只在树下捡到半片玉兰花瓣,上面还沾着新鲜的龙涎香。

“他是故意让赵猛说出南都商会的事。”安德鲁看着花瓣,眼神沉了下去,“停云在逼我们去南都。”

方妙捏着那枚“安”字令牌,“停云三番五次针对我们,真的只是为了混沌体吗?”

江知烨将獬豸刀插在地上,刀刃映出众人凝重的脸:“赵猛死前说漏了嘴,停云想的恐怕不止是整合势力。南都商会当年掌控着半壁江山的漕运,若让他拿到商会旧部的名单……”

“他想掌控天下的命脉。”柳漠澜接道,“混沌体只是他用来牵制我们的棋子,真正的目的,是借南都旧部和北城势力,打通从西域到南清的走私网。”

暮色四合时,方妙独自坐在窗前,阿影端来的汤药还冒着热气,她却望着碗中晃动的药汁出了神。

“在想什么?”安德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在想停云说的‘颠覆世道’。”方妙握住他的手,“如果南都旧部真的被他掌控,我们……”

“有我在,有江知烨和漠澜在,就不会让他得逞。”安德鲁蹲下身,与她平视,“当年南都大火,我曾派暗卫去查,只查到商会仓库里藏着一批未登记的货物,像是……”

他话未说完,前院骤然响起兵刃交击声,江知烨撞开书房门时,獬豸刀鞘还在淌水,显然刚从雨幕里冲回来。

“锦云坊遭了埋伏!”他拽过柳漠澜的手臂,那人袖管已被血浸透,箭头穿透皮肉卡在肘骨间,“瘦竹竿带了南都来的刀客,点名要抢苏绣娘。”

柳漠澜咬牙掰断箭杆,指缝间渗出血珠:“人藏在染坊地窖,我留了暗卫看守。”他摊开掌心,那里躺着一枚乌木牌,牌面刻着缠枝莲纹,边缘烫着极细的金箔——正是南都商会的旧制腰牌。

“这是南都‘水云堂’的标记。百年前大火后,堂主级腰牌本该全部销毁。”

“停云的人能拿出这东西,”江知烨用刀尖挑起腰牌,“说明南都旧部至少有三成听他调遣。”雨声突然急起来,窗纸被打得啪啪作响,方妙望着木牌上那朵半开的莲纹出神。

“杏儿一家……”她话音未落,阿影撞开房门,斗篷上溅满泥点:“城西梅花糕摊子空了,灶台上压着这个。”展开的素笺上是停云惯常的瘦金体:“南都旧馆,三日后酉时,带方柳二人前来。”

江知烨一拳砸在案几上,“果然是圈套!他要把我们引到南都地界动手。”柳漠澜按住他手背,“水云堂掌管南都漕运,停云能调动他们,说明已控制运河半数码头。”

安德鲁推开窗,雨丝卷着槐花香灌进来。方妙握紧那枚乌木牌,“他知道我和阿澜哥是混沌体,又拿杏儿一家做要挟,无非是想逼我们入瓮。”她忽然想起停云在乱葬岗说的“颠覆世道”,“若不去,他定会散布流言,说我们为保自身安危害死平民。”

雨声在庭院里汇成溪流,梧桐叶被打得伏在栏杆上

“南都旧馆位于运河弯道,”安德鲁将短铳塞进方妙掌心,“停云敢选那里,必有伏兵。”江知烨已在擦拭獬豸刀,“我调了顾时夜的漕运水师,三日后在码头待命。”

柳漠澜从袖中抖开一卷水纹图,上面标着南清街巷的暗渠走向:“停云若想封锁退路,定会利用旧馆下的排水道。”

此刻的南都旧馆内,停云正将一枚鎏金印信按在蜡封上。印面刻着怒涛拍岸的纹样,正是当年南都商会大当家的信物。他指尖碾过案头堆叠的名册,上面列着漕帮各舵主的生辰八字,最顶端压着方妙与柳漠澜的卷宗,封皮用朱砂写着三个字:混沌体。

“三日后……”他对着烛火呵出一口气,蜡封上的怒涛纹渐渐模糊,“就让安德鲁看看,这天下的水,究竟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