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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说明的背叛(2 / 2)

许叔避开他的目光,开始收拾东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地方不能久留,得赶紧走。”

从那以后,安德鲁对许叔多了份心眼。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也不再把心里的想法全说出来。许叔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对他更加殷勤,路上有了好吃的,总是先让他吃,晚上睡觉前,还会帮他按摩受伤的腿。

“少爷,您别怪许叔唠叨,”许叔一边按摩,一边说,“这世道险恶,您以后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别轻易信人。”他的语气很诚恳,眼神里满是担忧。

安德鲁点点头,心里却冷得像冰。他想起许叔藏钱时的样子,想起药铺门口那个中年人,想起昨晚许叔的失踪。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拼凑着,渐渐形成了一个让他害怕的形状。

他们继续南下,一路上许叔依旧扮演着忠心耿耿的老仆,而安德鲁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发现许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借口离开一会儿,回来时脸色总是有些异样,有时怀里还会多一些不明来历的碎银。

有一次,他们在一个破庙里歇脚,许叔说要去附近找些柴火。安德鲁等他走后,偷偷翻了他的破布包。包里面除了几文钱,还有一张折起来的纸条。安德鲁展开纸条,上面是几行陌生的字迹,写着“城西客栈,银五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安德鲁的手猛地攥紧,纸条被捏得发皱。原来如此……他一直信任的许叔,竟然早就想把他卖掉。那些所谓的关心,所谓的照顾,全都是假的。他想起许叔把大半个窝头塞给他时的笑容,想起他帮自己按摩时的关切眼神,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把纸条放回包里,恢复原样,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第一次尝到了背叛的滋味,那比身上的伤口更疼,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心。

他明白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有永远的利益。

许叔抱着柴火回来时,看见安德鲁坐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眼神冰冷。

“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连忙放下柴火,走过去想摸安德鲁的额头。

安德鲁猛地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没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许叔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少爷,您……”

“许叔,”安德鲁打断他,擡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咱们还要走多久?”

许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咳了两声:“快了,快了,前面就进城,到了那儿,咱们就能好好歇口气了。”

安德鲁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跳动的火苗,眼神空洞。他知道,城里不能去。许叔的那张纸条,目的地恐怕就是他。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安德鲁忽然说:“许叔,我累了,想在这儿歇会儿。”

许叔点点头:“好,您先歇着,我去前面看看路。”他转身往岔路的另一边走去。

安德鲁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才猛地站起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躲开许叔的追踪,但他必须离开,离开这个背叛他的人。

他一路狂奔,直到再也跑不动,才瘫倒在路边的草丛里。夕阳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许叔,想起安家,想起洛烟,心里一片荒凉。

从那一刻起,“背叛”这个词,就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表面对你好的人。

后来,他听说许叔找了他很久,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金发的少年。有人说看见许叔拿着赏银,逢人便夸他家少爷聪明伶俐,只是一时走散了。安德鲁听了,只是冷笑。

他变得沉默寡言,心思深沉,对身边的人总是保持着距离。他讨厌虚伪,讨厌算计,尤其讨厌背叛。

每当看到有人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时,他都会想起许叔,想起那个破庙里的夜晚,想起那张写着“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纸条。

许叔后来怎么样了,安德鲁再也没问过。或许他拿着那五十两银子,回了老家置了地,安享晚年了吧。又或许,他还在某个角落,继续扮演着他的老好人角色,算计着下一个目标。

安德鲁不在乎了。那段逃亡的日子,像一场噩梦,而许叔,就是那场噩梦里最狰狞的怪物。他把那段记忆连同对许叔的最后一丝情分,一起埋在了心底最深处,用一层厚厚的冰覆盖住。

从此,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利益和算计,再没有纯粹的信任和温暖。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起许叔帮他擦脸时的温柔,想起他把大半个窝头塞给他时的坚决。

每当这时,他都会猛地惊醒,额头上布满冷汗。他知道,那层冰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