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让老陈给你留一份样本。”江知烨道,“另外,关于那个‘固魂散’,你能不能详细说说,都有哪些人会用这个?”
“固魂散一般是丧葬铺或者专门主持丧葬仪式的人会用,”苏棉解释道,“有些讲究的人家,在亲人下葬时会让风水先生或者巫师撒一些,图个心安。不过这东西因为含有龙骨粉和朱砂,价格不便宜,普通人家很少用。”
“丧葬铺……风水先生……”江知烨低声重复着这些词,眼神深邃,“一个信奉‘兽性法则’的凶手,却用着和丧葬仪式相关的粉末,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苏棉也想不明白,只能摇摇头。
“罢了,先不要妄下结论。”江知烨道,“你先回去,尽快检验那粉末的成分。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
“好的,江大人。”苏棉点头,背着药篓,转身离开废弃窑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身形依旧显得单薄,但步伐却很坚定。
回到自己的小药铺,苏棉立刻找出了所有可能用到的工具:小小的研钵、用一块打磨过的水晶片制成的放大镜、瓷碟、镊子等等。没过多久,老陈仵作那边就派人送来了一小包从现场提取的白色粉末样本。
苏棉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将粉末倒在瓷碟上。她先是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粉末的颗粒形状和颜色,然后用镊子取了一点点,放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知道这很危险,但为了准确判断,还是冒险试了。
苦味更明显了,还有一种涩涩的感觉,确实有土腥味,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金属的味道。
她又取了一点粉末,放在研钵里,加入少量的清水,轻轻研磨。粉末遇水后,并没有完全溶解,而是形成了一种浑浊的液体,底部有一些细小的沉淀。她将液体静置,然后用一根空心的细竹管吸取了上层的清液,滴在一片干净的瓷片上,放在阳光下观察。
随着水分的蒸发,瓷片上留下了一些细小的结晶和粉末痕迹。苏棉用放大镜仔细查看,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些结晶呈现出不规则的八面体形状,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金属光泽。
“这是……硫化汞?”苏棉心中一动,硫化汞是朱砂的主要成分,果然和她之前想的一样,含有朱砂。
她又检查那些沉淀下来的粉末,其中有一些颗粒比较粗糙,颜色偏灰白,质地疏松,像是煅烧过的骨骼粉末。“龙骨粉……应该是了。”
剩下的就是那种带有苦味的草药粉末了。苏棉取了一点,放在鼻尖下反复闻嗅,又仔细观察其纤维结构。这种纤维比镇魂草的更细,颜色偏黄,而且有细微的毒性反应——她舔过粉末的舌尖,现在还有点发麻。
“有毒……苦味……纤维细黄……”苏棉在脑海中飞速搜索着记忆中的草药图谱,“难道是……‘断肠草’的一种变种?不对,断肠草的毒性更强,味道也更苦。‘苦毒根’?也不对,苦毒根的纤维是红色的。”
她翻出阿爹留下的草药图册,一页页仔细查找。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棉点上油灯,继续辨认。
忽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页图谱上。那上面画着一种名叫“蚀心草”的草药,注解写着:“味极苦,有小毒,生于阴湿之地,根叶均可入药,过量服用可致心悸、呕吐,其粉末与其他药物混合,可增强药物的渗透性……”
图谱上画的蚀心草粉末的纤维结构,和她眼前的这种粉末极其相似!
“蚀心草!”苏棉猛地擡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就是它!蚀心草有小毒,味道极苦,而且它的粉末确实常被用来作为药引,增强其他药物的效果。但它本身是有毒的,很少单独使用,一般都是经过特殊炮制后,少量添加。”
她又想起了窑厂外那片枯黄的野草,被腐蚀性液体滴落的痕迹。蚀心草的汁液加上朱砂和龙骨粉,混合在一起,会不会产生某种腐蚀性?
苏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么,凶手为什么要把蚀心草、朱砂、龙骨粉混合在一起,制成这种白色粉末?是用于他那个诡异的“仪式”,还是有其他用途?
就在这时,药铺的门被敲响了。
“苏棉姑娘,是我,顾时夜。”门外传来顾时夜的声音。
苏棉连忙起身开门,只见顾时夜一脸急切地站在门外,额头上带着汗珠。
“顾大哥,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吗?”苏棉问道。
顾时夜喘了口气,道:“我去城西问了,花市和苗圃都没人敢种血盏花,那东西太毒了。不过,我在城南的一个废弃菜园子附近,遇到一个老菜农,他说半个月前,看到一个戴着斗笠、身材很高大的男人,在菜园子旁边的荒地上鬼鬼祟祟地挖东西,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那片荒地以前好像就长过血盏花!”
“身材高大的男人,戴斗笠?”苏棉心中一紧,这和他们推测的凶手特征吻合。
“还有,”顾时夜继续道,“江大人让我告诉你,老陈仵作那边有了新发现:死者的指甲缝里,除了泥土,还残留着一些绿色的植物碎屑,老陈认不出来是什么,但觉得可能是某种草药。”
苏棉眼睛一亮:“草药碎屑?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江大人让我带你过去。”顾时夜道,“另外,夜白那边也有消息了,死者的身份确认了,是城东一家肉铺的学徒,名叫李柱,平时为人老实,没什么仇家。”
一个老实的肉铺学徒,为什么会被如此残忍地杀害,还被用作那种诡异仪式的“祭品”?